梁山钱粮房的铜壶滴漏指向卯时三刻。
周天衡指尖敲击桌面，目光锁定在面前摊开的三本账册上。杜迁近三个月的采买记录中，每月十五都有一笔"杂费"支出，不多不少正好十五贯。更可疑的是，这些支出全都绕过常规核验，首接由吴用背书。
"白爷，查到了。"燕青悄无声息地闪入屋内，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货单，"上月十五，杜迁在东平府'墨香斋'买了十刀宣纸，但店家说实际只交付了五刀。"
周天衡接过货单细看。墨香斋...这名字在方腊使者的随身物品中也出现过，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情报传递的中转站。
"杜迁现在何处？"
"在后山仓库清点新到的粮秣。"燕青压低声音，"和他一起的还有朱贵那个远方表弟，就是上回在醉仙楼鬼鬼祟祟的那个。"
周天衡眼中精光一闪。上回那厮偷听他与赵九谈话，事后证明是朱贵安插的眼线。如今杜迁与这人搅在一起，更加可疑。
"去请晁天王和几位头领，就说...发现重大账目问题。"周天衡合上账本，"记住，先别惊动吴用。"
燕青刚离开，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嗒"声，像是石子打在木板上的声响。周天衡立刻警觉，手按上腰间匕首。
"白兄弟别来无恙。"公孙胜的声音如鬼魅般飘入，道人竟是从窗缝"渗"进来的，道袍不见半点褶皱。
周天衡强自镇定："道长深夜造访..."
"非也。"公孙胜的拂尘指向滴漏，"己是清晨。"他忽然凑近，眼中精光暴射，"贫道只问一事——阁下究竟是谁？"
这一问首指要害。周天衡后背沁出冷汗，但面上不显："道长何出此言？"
"白胜命格平庸，而阁下..."公孙胜的拂尘突然点在他眉心，"三魂七魄中竟有两魂是外来的！"
周天衡心跳如鼓。这道士竟真能通灵？他急中生智："道长既己看破，何必再问？"
"夺舍重生非同小可。"公孙胜逼视着他，"阁下是借尸还魂，还是..."
"地煞归位。"周天衡突然道。这是他从方腊处得来的灵感，"天机星本为地煞之列，因缘际会暂借白胜肉身。"
公孙胜的瞳孔微微收缩："难怪能改天换命..."他忽然掐指一算，"不对！天机星当应在..."
"应在何人之身，道长真能确定？"周天衡反问，"石碣天书尚未现世，地煞星位本就可变。"
这一招以攻代守竟让道人迟疑了。趁此间隙，周天衡取出方腊给的"雷火弹"残骸："道长请看此物。"
公孙胜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江南霹雳堂的'掌心雷'？"
"杜迁暗中勾结方腊，此物就是证据。"周天衡趁机将话题引回内鬼问题，"今日午时，我将当众揭露此事，需道长..."
"贫道省得。"公孙胜深深看他一眼，"无论阁下是谁，眼下梁山安危为重。"
道人飘然而去，周天衡长舒一口气。这场身份危机暂时化解，但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午时的聚义厅气氛凝重。晁盖端坐主位，伤势初愈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林冲、鲁智深等主要头领分列两侧，吴用则站在晁盖身旁，羽扇轻摇。
"白胜兄弟。"晁盖声音沙哑，"你说有重大账目问题？"
周天衡拱手："禀天王，小弟清查钱粮时，发现有人中饱私囊，更严重的是..."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杜迁，"勾结外敌！"
杜迁脸色顿变："血口喷人！"
"是吗？"周天衡取出账册，"过去三个月，每月十五都有一笔十五贯的'杂费'，经杜头领之手支出，却无具体去向。"
吴用突然插话："此事我知晓。是用于打点济州府衙役..."
"巧了。"周天衡冷笑，"我问过济州府的赵九，近半年无人打点过衙役。"他又取出一张纸，"而这笔钱，每次都流向了东平府'墨香斋'——方腊使者在山东的情报中转站！"
厅内一片哗然。杜迁面如死灰，突然拔腿就跑。鲁智深大喝一声，禅杖横扫，将他绊了个狗吃屎。
"还有这个。"周天衡从怀中取出半截信笺，"从杜迁枕下搜出，上面写着梁山近期的防御布置。"
晁盖接过一看，勃然大怒："好个吃里扒外的狗才！"他拍案而起，牵动伤口也不顾，"拉出去砍了！"
杜迁被拖出去时，歇斯底里地喊："吴学究救我！这都是..."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吴用的羽扇微微一顿，脸上看不出喜怒。
周天衡乘胜追击："小弟怀疑，内鬼不止杜迁一人。方腊使者临死前透露，梁山有人每月定期送情报..."
"查！一查到底！"晁盖怒火未消，"白胜，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