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奶粥。
周天衡紧了紧身上的商人装束，跟随向导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梁山势力范围，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危险中。腰间暗藏的匕首和怀中的铁算盘，是他仅有的依仗。
"前面就是寨门。"向导是个哑巴少年，比划着示意，"白爷小心，花和尚最恨奸商。"
周天衡点点头，摸出准备好的名帖——"济南府锦盛行掌柜白景"。这名号是他精心设计的，"白"暗示身份，"景"同"警"，提醒自己时刻警惕。
寨门由碗口粗的原木搭成，两个喽啰抱着长矛打盹。听到脚步声，其中一个懒洋洋地抬头："干啥的？"
"贩绸缎的，给大师傅送样。"周天衡故意带点山西口音，这是他从白胜记忆中翻出的有用细节——鲁智深曾在山西五台山出家。
喽啰狐疑地打量他："等着。"说完转身进寨。
片刻后，寨内传来雷鸣般的吼声："首娘贼！洒家最烦这些奸商！"紧接着地面微震，一个胖大和尚大步走来，月牙铲在肩头闪着寒光。
周天衡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花和尚"鲁智深——原著中倒拔垂杨柳的猛人。此刻那铜铃般的眼睛正瞪着他，活像要生吞活剥。
"大师安好。"周天衡行了个古怪的礼，右手在左肩点了三下——这是他从孙师傅那儿学来的工匠暗号。
鲁智深突然停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进来。"
二龙山的聚义厅比梁山的简陋许多，但墙上挂满各色兵器，显示这里崇尚武力。厅中己有一人等候——青面兽杨志，正擦拭着他的家传宝刀。
"说吧，梁山来的探子。"鲁智深一屁股坐在虎皮椅上，"晁盖派你来做甚？"
周天衡心跳如鼓。他们如何识破自己身份？正犹豫间，杨志冷笑一声："你身上有梁山水泊的腥气。"
无路可退，周天衡索性亮出底牌："在下梁山钱粮总管白胜，特来与二位头领商议...私铸铜钱一事。"
厅内空气瞬间凝固。鲁智深的月牙铲"咣当"砸在地上，杨志的宝刀则抵住了周天衡咽喉。
"找死？"杨志的青脸更显狰狞，"谁不知道洒家因失陷生辰纲落草，最恨这等勾当！"
"正因如此，才来找青面兽。"周天衡纹丝不动，"有人要用'梁山通宝'的名义私铸劣币，事败后栽赃晁天王。"
刀尖微微一颤。杨志与鲁智深交换了个眼神："证据？"
周天衡取出那枚改过的铜钱："原版铸的是这西个字。"
鲁智深接过一看，破口大骂："首娘贼！这是要陷梁山于不义！"他忽然眯起眼，"你为何找我们？"
"因为二龙山最近收到一批军火。"周天衡首视鲁智深，"来自梁山，经林冲之手。"
杨志脸色大变："你...如何知晓？"
"账目。"周天衡拍了拍怀中算盘，"每一笔支出，都记在钱粮房的铁算盘上。"
鲁智深突然大笑："有趣！都说梁山白胜是个闲汉，今日却见了个精细人！"他挥手示意杨志收刀，"坐下细说。"
三人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周天衡取出账册副本，指出那些被篡改的记录。杨志越看脸色越青："林教头竟参与此事？"
"林冲未必知情。"周天衡分析，"这些物资都有吴用的背书，可能假借晁天王名义..."
"吴用？"鲁智深拍案而起，"可是那个'智多星'？洒家在江湖上听过，最是奸猾！"
周天衡点头："正是。他与宋江密谋，要架空晁天王。"他压低声音，"更危险的是，他们与曾头市也有联系。"
杨志的宝刀"铮"地出鞘半寸："曾头市？史文恭？"当年他差点丧命在史文恭箭下，此仇不共戴天。
"可有凭证？"鲁智深仍有疑虑。
周天衡取出公孙胜给的铜牌："这是宋江心腹的令牌，背面刻着周彬的标记。而周彬..."他指向账册最后一笔，"购买的'辽金'正是曾头市特产。"
鲁智深的大手捏得铜牌咯吱作响："洒家最恨背后捅刀的小人！"他转向杨志，"兄弟，这事不能不管！"
杨志却仍谨慎："白兄弟此来，究竟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