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扭曲的线条,像是我此刻混乱不堪的心情。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父亲铁青的脸色、江凛紧握成拳的双手、程叙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顾沉镜片后捉摸不透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死死困住。
“星遥,跟我回工作室。”顾沉率先打破僵局,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拉链扣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公关方案需要你确认细节。”
“等等!”江凛跨步挡在我身前,银灰色卫衣的帽子滑落到背后,露出他泛红的眼眶,“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找出幕后黑手?而不是躲起来做什么公关!”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问,转头看向顾沉时,眼神里充满警惕,“还是说,顾老师心里清楚是谁在搞鬼?”
空气瞬间凝固。顾沉推眼镜的动作一顿,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江凛,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程叙一首沉默地站在窗边,此刻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江凛,冷静点。”他攥着雨伞的手指关节发白,“现在互相指责解决不了问题。”他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星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线索?任何细节都可以。”
我咬着嘴唇,脑袋却像被一团浆糊塞满。记忆里闪过选秀时突然出现的抹黑言论、匿名电话里的威胁,还有那些无中生有的“实锤”照片……可这些线索太过零碎,根本无法拼凑出真相。“我……我不知道。”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要道歉?”江凛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生疼,“错的不是你!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垃圾!”他的情绪近乎失控,转身时带倒了茶几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震。
父亲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成何体统!都给我出去!”他的目光扫过三个男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时,眼底满是失望,“陆星遥,你好好反省一下,到底在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伯父!”程叙向前半步,又在父亲冰冷的注视下停住,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话语。顾沉沉默地捡起地上的文件,而江凛突然扯开领口的拉链,露出脖颈处青筋暴起:“陆星遥,你打算就这么听他的?任人欺负?”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开。江凛的愤怒、父亲的斥责、网络上的谩骂,还有心底不断滋生的自我怀疑。“够了!”我用力推开江凛,后退时撞上身后的柜子,“你们都走吧!我不需要你们来解决我的问题!”
这句话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彻底击碎了表面的平静。江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眶通红:“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他转身摔门而去,暴雨瞬间灌进屋内。
顾沉将文件整齐放进公文包,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压抑的紧绷感:“想通了随时联系我。”他走到门口时顿了顿,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不会放弃这张专辑,也不会……放弃你。”
程叙站在原地,风衣下摆还在往下滴水。他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发圈,那是上次拍戏时他送我的小礼物,淡蓝色的缎带己经沾了污渍。“收好。”他将发圈轻轻放在我手心,指尖的温度转瞬即逝,“如果需要,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门重重关上,屋内重新陷入寂静。我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捡起那根发圈,泪水砸在缎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面对所有恶意,可当信任的人站在对立面争吵,当最亲近的人投来失望的目光,我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脆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遥遥,你父亲其实……”我关掉手机,蜷缩在墙角。窗外的雷声响彻天际,雨水冲刷着玻璃,却怎么也冲不掉此刻满心的疲惫与迷茫。我突然害怕,害怕在这场风波里,不仅失去证明清白的机会,更失去了那些珍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