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厅的空调嗡嗡作响，我蹲在舞台边缘调试吉他弦，指尖被金属磨得生疼。距离正式比赛还有三小时，后台却早己弥漫着硝烟味——隔壁选手摔了保温杯，尖锐的碎裂声混着压抑的抽泣，像根刺扎进耳膜。
“星遥！”江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时，他正拎着两个早餐袋，棒球帽下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芝士蛋堡加冰美式，补充体力专用。”
我接过早餐，包装纸还带着温热。自从那晚谈心后，他总会在我最紧绷的时候出现，像个自带阳光的闹钟。“你不是在国外录综艺？”我咬了口蛋堡，番茄酱差点沾到琴弦上。
江凛在我身边坐下，长腿随意搭在台阶上：“跟节目组请了假。”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我上次演出的片段，进度条停在走音的瞬间，“说好了要当你的专属观众，总不能错过精彩翻车现场。”
我伸手去抢手机，他灵活地往后仰，后背撞到舞台幕布。晨光透过天窗洒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不过说真的，”他突然认真起来，指尖无意识着饮料杯上的水珠，“今天打算唱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包里的曲谱是昨晚熬到三点写的，灵感来自和父亲和解的那个夜晚。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不敢告诉他。“秘密。”我冲他吐了吐舌头，起身时裙摆扫过他的膝盖。
正式比赛开始前半小时，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陆沉舟穿着低调的深色西装，手里却拎着个印满卡通图案的塑料袋——那是我小时候最爱用的零食袋。“你妈熬的胖大海。”他把保温杯放在桌上，眼神扫过我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台前记得把碎发别好。”
我盯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母亲说他为了调整工作安排，连续开了六个小时的视频会议。“爸，其实你不用......”
“少废话。”他别过脸，从塑料袋里掏出个小盒子，“你妈非要让我带来的。”打开盒子，是枚银色的吉他拨片，上面刻着我的名字缩写。
我的喉咙发紧。小时候总偷用父亲的拨片，被发现后还赌气说要拥有自己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记着。身后传来快门声，江凛举着手机坏笑：“陆叔叔这是要和我抢‘最佳应援’称号？”
陆沉舟这才注意到他，眉头微皱：“你就是那个......”
“江凛，陆星遥的朋友。”江凛主动伸手，笑得人畜无害。我看着父亲僵硬的握手姿势，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候场区的空气越来越压抑。当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时，我感觉手心的汗把演出服都浸湿了。走上舞台的瞬间，聚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但我还是一眼就找到了观众席上的身影——江凛举着自制灯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遥遥最棒”；父亲正襟危坐，却死死攥着母亲的手；而在VIP区，顾沉戴着黑框眼镜，手里的评分表己经写满批注。
前奏响起时，我闭上了眼睛。“掌心的茧是勋章，争吵的话都化作星光......”副歌部分，我听见台下传来抽气声，睁眼看见江凛跟着节奏挥舞灯牌，父亲则摘下眼镜，用力擦拭眼角。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全场突然安静得可怕。我攥紧话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三秒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开，前排的粉丝举着灯牌大喊我的名字。江凛冲上台，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到舞台边缘：“和大家打个招呼啊！”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我看见顾沉若有所思地点头，而父亲己经掏出手机，对着大屏幕拍照。下台时，江凛突然在我耳边说：“陆叔叔刚才偷偷问我，能不能要张签名照。”
我惊讶地回头，正撞上父亲慌忙收起手机的动作。他咳嗽两声，假装严肃：“别得意，音准还有进步空间。”可母亲发来的消息己经弹出：“你爸刚才跟隔壁观众说，那是我女儿！”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时，我以为是江凛又来调侃。推开门，却对上顾沉深邃的目光。他递来张名片，指尖还带着钢笔的墨水味：“陆小姐，有没有兴趣聊聊音乐？”
身后突然探过江凛的脑袋：“顾老师，挖墙角也要排队哦！”他搂住我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习惯成自然。我看着两人交锋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场选秀带来的，或许远比想象中更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节目组发来的晋级通知。我盯着屏幕上的“决赛”二字，听见江凛在旁边欢呼，父亲咳嗽着说“别太骄傲”，而顾沉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里却藏着势在必得的光芒。窗外的夕阳染红半边天，我摸着口袋里的吉他拨片，突然期待起决赛的舞台——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记住，我是陆星遥，是靠自己站在这里的陆星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