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般浓稠,人除非走到近前相撞,否则难以辨别。曲阳城外,篝火连成赤色的链,将城池困在中央。关羽勒住赤兔马,望着城墙上摇摇欲坠的“张”字大旗,手中青龙偃月刀泛着冷光。身后数十名亲卫皆裹黑甲,腰间火把压得极低,宛如一条无声的暗河,悄悄地向包围圈渗透。
敌营防范如此严密如何潜入城中?若不能进城怎能与张宝商议破敌之术?关羽派兵西处寻找敌人防备的漏洞。
“将军,敌营左后方戒备稍松。”亲卫统领压低声音。关羽微颔首,刀背轻磕马腹,赤兔踏碎一片火星,如黑色闪电劈开夜幕,却似一片静静的溪流朝左后方涌去,几乎没有声响。华雄的先锋营寨看似密不透风,却在三更天换岗时露出一线缝隙——这是斥候回报的战机,亦是关羽眼中的破绽。
城楼上,张宝正对着地图愁眉不展。忽闻城下杀声骤起,瞭望兵跌跌撞撞来报:“启禀将军!有支骑兵杀穿敌营,旗号......像是平原郡的!”张宝手中令箭“当啷”落地,浑浊的眼中泛起精光,长久未见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可是大贤良师派来的援军?”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玄色长袍裹挟着夜色掀帘而入,长髯及胸的男子抱拳道:“平原关羽,见过车骑将军。”
张宝慌忙起身,却在听到“两千兵马”时,笑容僵在脸上。他望着关羽身后仅有的数十亲卫,喉结滚动数下,终究没说出话。
太阳冲破晨雾悄然升空,程致远决心与华雄决一死战,以洗连日之辱,也在援军面前亮亮武艺。时间不长,帐外突然传来哀号,一名浑身是血的偏将被抬入:“程、程将军被华雄斩了......”张宝踉跄着扶住案几,面色惨白如纸——程致远是他麾下最悍勇的大将,竟连华雄三合都没过,这曲阳城恰似立于危卵呀!能若被敌所破,这满城的军民……
“待关某去会会那华雄小儿。”关羽声如洪钟,手指轻轻刀鞘上的云纹。程致远那是何等的勇猛,尚不是华雄的对手,这关羽出战,岂不是白白送死吗?张宝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最终,他只能命人取来酒坛,青铜酒爵盛满琥珀色的酒液,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关羽的眉眼,他却伸手按住坛口:“待某斩了华雄,再饮这酒不迟。”说罢甩袖而去,日光在他身后织就金色披风,恍若战神临世。
曲阳城下,华雄的叫阵声如雷贯耳。此人身高九尺,头戴赤金兽面盔,坐骑之上挂着七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这几日折在他手下的曲阳将领。“张宝小儿!可敢出城受死?”他手中铁脊矛重重顿地,激起丈高烟尘。
城门“吱呀”裂开半道缝,关羽单人独骑踏碎晨雾而来。华雄眯起眼,见来将面如重枣,丹凤眼微阖似睡非醒,不由得冷笑:“你是何人?可配让某家通名?免得做我枪下无名之鬼”
“关羽是也。”
字如重锤落地。华雄尚未反应,赤兔马己如离弦之箭冲出,青龙偃月刀携着千钧之力劈下。华雄并未当回事,急忙铁脊矛上架,本想用枪把刀挑飞,再朝对方补上一枪,这己是他的绝招,如果一招不行再重复一遍,至今甚无哪位大将能逃出他的手掌。没想到,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精铁打就的矛杆竟被生生劈断!余下的招数瞬间化为乌有。华雄瞳孔骤缩,本能地弃矛后仰,却见刀光如电,在脖颈处划出半道银弧。
鲜血喷溅的刹那,关羽己兜转马头,仿佛在外面兜了一圈风,轻松回城。华雄的身躯在马上晃了晃,十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扑通”一下栽落尘埃,那颗硕大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城门前,双目圆睁,犹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报——华雄授首!”亲卫的高呼震得城墙簌簌落土。张宝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酒爵,却见关羽己策马归来,战袍上未沾一滴血渍。他伸手触碰酒坛,入手犹温,不由得脱口而出:“真、真是温酒斩华雄啊!”
城内士气大振,关羽趁势派人联络城外两千骑兵,个个都憋着一股劲,恨不得立即跃马踏平敌营。申时三刻,战鼓骤起,曲阳城门大开,张宝一马当先,亲率步兵杀出,与城外关羽的骑兵形成合围。华雄一死,先锋营如无头苍蝇,西处逃窜,大都被砍瓜切菜般屠戮,个别腿长跑得快的,又成了2000铁骑的蹄下鬼。夕阳染红护城河时,华雄先锋营的最后一个无名小将倒在关羽刀下,曲阳之围终解。
帐中,张宝望着地图上董卓的兵力部署,额头青筋首跳。关羽将张拓“合兵保定”的建议重复一遍,手指重重点在地图西北角:“车骑将军可知,董卓中军己过博陵?此地无险可守,唯有合兵一处,方能与之一战。”
张宝盯着关羽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年轻时跟着大贤良师起义的峥嵘岁月——那时他们也是这般,在绝境中杀出重围。他重重一拍桌案:“好!某便信关将军一回!传我将令,连夜整军,明日开拔保定!”
关羽补充说:“将军不是听我的,这是张拓与张梁的决定。据我观察,张拓年岁不大,却满腹韬略,既有坚定信念,又善于灵活变通,不图一时之痛快,不恋一地之近利,将来定可胜其父辈,黄金巾大业渴望在他手中振兴也张宝瞧见关羽这样的猛将,都对张拓如此钦佩,想必不是简单之人,与他们合并一块,终归有了遗憾,免得整日再提心吊胆。
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帐角,关羽手捧温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似火,却比不过心中战意——他知道,这一战不过是序幕,更惨烈的厮杀,还在前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