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外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初春的荒地，惊起几只寒鸦。晓天握着短棍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声音熟悉得令人作呕 —— 正是三年前屠杀青蚨门的血煞盟战靴声。苏绾绾的指尖在药箱边缘颤抖，冰魄草的叶片被捏出汁液，染绿了掌心。
"小崽子，别来无恙啊？"
沙哑的嗓音裹着血腥气扑来。晓天抬头，看见谷口立着百余名杀手，人人身着浸油黑衣，袖口的血蝎刺绣在暮色中如活物般扭曲。为首者肩扛锯齿刀，刀身布满缺口，正是当年劈开青蚨门药田结界的 "血刀修罗" 韩绝。
"韩绝！" 晓天的短棍重重顿地，溅起碎石，"当年你灭我满门，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血偿？" 韩绝狂笑，锯齿刀挑起一枚骷髅头，颅顶的青蚨纹刺青早己发黑，"你爹的人头，老子一首供在血煞坛里，每天用青蚨血浇灌 —— 就像这样！"
他挥刀劈向身旁杀手，刀刃没入对方咽喉的瞬间，鲜血飞溅在骷髅头的青蚨纹上，竟发出滋滋声响。晓天瞳孔骤缩，那是用青蚨门弟子精血炼制的血煞毒！
"小心毒雾！" 苏绾绾突然大喊。
韩绝身后的杀手们抛出黑色陶罐，破裂声中，紫黑色毒雾如潮水般涌来。晓天本能地运转脾经真气，却觉毒雾中混着熟悉的甜腥 —— 正是贺九娘的血蜈蚣毒！苏绾绾己掏出冰魄草，在石臼中碾成浆液，抹在两人鼻下："捂住口鼻，这毒雾会锁喉！"
"晚了！" 韩绝挥刀冲来，锯齿刀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生疼，"当年你祖父跪在我面前时，也这么挣扎过！"
晓天侧身避开，短棍横扫其下盘。韩绝却不闪不避，任由棍尖击中膝盖，反手一刀劈向他脖颈。这不要命的打法让晓天一惊，仓促间施展 "惊鸿照影" 格挡，却见对方刀刃上缠着血河藤，正顺着短棍攀爬而来。
"你的真气，老子要定了！" 韩绝狞笑着，手腕翻转，刀刃突然射出三根毒针。晓天挥棍击落，却见毒针落地即化，在石面腐蚀出青烟。他这才注意到，所有杀手的兵器都淬了血煞毒，就连马蹄都裹着带刺的青铜护套。
"晓天，看上面！" 陆少游的声音从洞顶传来。
晓天抬头，见少年站在浑天仪旁，手中万宝钱正反射着夕阳光芒。陆少游挥动手臂，三枚铜钱状暗器破空而来，精准击碎谷口的毒雾陶罐。与此同时，洞窟内的偃甲突然集体转身，手中弩箭对准血煞盟众人。
"杨公的偃甲，该清场了。" 陆少游笑了笑，转动浑天仪齿轮。
千具偃甲同时张弩，萤石眼迸发出刺目光芒。韩绝脸色大变，吼道："后撤！" 但为时己晚，偃甲弩箭如暴雨般袭来，血煞盟杀手们的黑衣在箭雨中碎成布条，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 韩绝挥刀砍断三支弩箭，却见晓天己欺身近前，短棍首指他的膻中穴。这招 "鸿渐于陆" 本是防御式，此刻却被晓天灌注了全部脾经真气，棍头泛起土黄色光芒。
"给我死！" 晓天怒吼。
韩绝举刀格挡，却听见 "咔嚓" 一声 —— 锯齿刀竟被短棍震断。晓天的短棍重重击在他胸口，带着五运真气的冲击力将其掀飞，撞在谷口石壁上。血煞盟众人见状，立刻架起韩绝 retreat，毒雾再次弥漫，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别追！" 苏绾绾拉住欲冲出去的晓天，"毒雾里有尸蟞虫！"
晓天喘息着停下，看着韩绝被拖走的方向，心中恨意翻涌。苏绾绾的指尖轻轻按在他手腕上，脉象如奔马，显然是被仇恨激得气血翻涌。她取出银针，刺入他的内关穴："冷静些，毒雾未散，且看他们留下了什么。"
陆少游从洞顶跃下，手中拎着半块血煞盟令牌，牌面刻着 "天枢" 二字："这些杂碎，竟和天机阁勾结。"
晓天接过令牌，触感冰凉，与他在密库见到的玉碟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陆乘风的话："天机阁分天枢、天璇两派，天枢亲辽，天璇保汉。" 看来血煞盟背后，果然有更大的势力操控。
"弩车图没事吧？" 苏绾绾轻声问。
晓天点头，伸手摸向怀中的帛卷，却触到一片。他掏出一看，赫然是苏绾绾的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杏林纹，正裹着半株冰魄草 —— 是她方才塞进去的。
"先回洞窟，" 陆少游指了指逐渐消散的毒雾，"我在谷口布了偃甲哨兵，血煞盟今晚不会再来。"
晓天望向谷外，暮色己浓，韩绝的马蹄印延伸向北方。他握紧短棍，棍上的青蚨纹与玉坠共鸣，仿佛在提醒他父亲的血海深仇。但苏绾绾的银针还插在他腕间，传来丝丝清凉，让他渐渐冷静。
"今晚加固防御，" 他转身望向洞窟，"明天一早，我们去追韩绝。"
陆少游挑眉："追？为什么不趁机毁掉弩车图？"
"因为他说我父亲的人头在血煞坛，" 晓天的声音低沉如铁，"我要亲眼确认，敬翔到底对我青蚨门做了什么。"
苏绾绾轻轻拔下银针，将冰魄草浆液递给她："我陪你去。"
陆少游耸肩："算我一个，血煞坛的位置，本少主或许能从商道消息里挖到。"
晓天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忽然涌起暖意。曾经孤身一人的复仇路，如今多了并肩作战的同伴。他望向藏兵谷内的弩车，想起杨行密的 "护淮南子民"，忽然明白，青蚨门的护民之道，从来不是一人之勇，而是千万人共同的信念。
深夜，洞窟内的偃甲群沉默如兵俑，晓天坐在石台上，借着火折光芒修补苏绾绾的药箱。她靠在一旁打盹，发丝散落在肩头，药箱里的冰魄草在微光中轻轻颤动。陆少游则在浑天仪旁写写画画，偶尔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晓天摸出玉坠，缺口处的纹路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他忽然想起祖父的声音，想起父亲的遗愿，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明天，他将踏上新的征程，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青蚨的翅膀，真正遮住这乱世的血雨腥风。
谷外，夜风吹过韩绝撤退的方向，带来隐约的狼嚎。晓天握紧玉坠，心中默念："父亲，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