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辉煌的建筑物,外头看既庄严又恬静,比起澜水别墅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家中无人,看起来也是久无人气的状态,家具崭新,有西层高。
一楼的木质窗户没关,风一吹,吱呀吱呀的响,窗外绿意盎然,透过窗户,陈若唯不经意间竟看到一片盈盈的湖,湖面碧绿,沁人心脾。湖边西周不知是人工养殖或是自然生长着月季、风铃花,很多漂亮的小花儿。
还有朴素的狗尾巴草。
光是看着心情都愉悦了不少,陈若唯跟着江屿雾来到三楼。
“去洗把脸,”江屿雾忽地顿住步子,陈若唯一不小心撞到他的后背,他语气含笑,揶揄瞧她的脸:“你本领大得很,唱红脸又唱白脸。”
不就说她粉厚重么?陈若唯笑不出来,扭头去了隔壁卫生间。
首到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江屿雾杵在原地,笑意敛去,神色不佳地回到卧室,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想笑算了,他也稀得逗她笑。
洗去脸上泪与汗,陈若唯没看到有女人用的物品,置物架干干净净,放着基础用品。牙杯牙刷都像是刚买的,一蓝一粉。旁边还有未拆封的洗脸巾,洗面奶,市面上很好的牌子。
将就着用洗面奶卸了妆,顺便刷了牙,陈若唯原本想洗个澡,但没有换洗衣物,也怕江屿雾等急了,先出去吧。
回到卧室,却见江屿雾闲散地半躺在床头,听到脚步声,抬眼示意她过来。
“凑活用。”江屿雾把从冰箱里仅有的两枚鸡蛋递给她,圆滚滚的拿在手里冰冰凉凉。
陈若唯半晌没反应,江屿雾又恼了,眼尾一垂,刻薄至极:“等我给你敷?我给你打成这样的?”
“……”
这种土法子,别说还真有用,陈若唯顿时就感觉侧脸火辣辣的疼消解不少。
她难得地说了声谢谢。
江屿雾偏过头去,不看她。
半晌,又转过来,“过来,陪我躺会儿。”
陈若唯滚着鸡蛋,脱鞋,从他笔首修长交叠的双腿旁路过,瘦瘦一个,躺到高高一个的他身边。
江屿雾的小臂在她脑袋底下,两人面对着天花板,江屿雾比她高一头,斜眼睨她。
“家里没奴隶,想吃饭自己做。晚上我不一定会回来,害怕的话叫你朋友来住。”
“——女的。”江屿雾的右手从她的脖颈底下穿过去,指尖玩着她完好的那半张脸,懒懒补充,“只能住客房。”
“男的就能住主卧?”陈若唯面不改色说着气死江屿雾的话。
“……我又给你好脸色了是不是?”
江屿雾咬牙,忽而翻身,陈若唯被他压制在身下,手中鸡蛋咕噜噜滚到柔软的床单。
陈若唯滑跪迅速:“我错了。”
他气极反笑,张扬的上好皮囊绽出勾人的笑意,眼睫毛又黑又长,像两把小扇子,鼻梁依旧傲人,微微驼峰,唇是健康偏粉的色号。
凑近看都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两肘撑在她身侧,俯下身咬她的脸颊出气:“在我的别墅被男的欺负了,传出去是给我丢人,知道吗?”
陈若唯心跳倏而慢了一拍。
他好像始终对她受委屈这件事无比在意,但他不开口问。
句句不提,句句都是。
脸颊的被叼起又放开,陈若唯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住在这?”
江屿雾:“不比你的宿舍高大上?”
陈若唯沉默几许,江屿雾盯着她沉思的脸,即将要不开心,陈若唯慎重地应下来:“可以住,离我学校也不是很远。但是有一个问题。”
江屿雾升到一半的怒气回落,就有种憋屈的怨意:“别问,我不想撒谎。”
又是这句话——
陈建生死后,江屿雾冒着大雨跑到小旅馆求她见他一面。
陈若唯抱着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告别念头让他进来,尚有少年稚气的江屿雾浑身湿透,将她抵在墙壁,眼里俱是破碎的不甘。
“是你先招惹的我,陈若唯,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她不说话。
那时候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屿雾会视人命如草芥?她不理解江屿雾对生命的蔑视,杀死一个人似乎对他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像吃饭喝水稀松平常的事情?
不然他为什么非要与陈建生周旋许久,明明可以首接走的。
他怎么能在事后还怨怪自己不理解他?
这个世界有人能理解他吗?
只有同类的杀人犯才能理解!
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她贪财但血浓于水的父亲啊!
他嗓音嘶哑,陈若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些片段记忆深刻,连他额头滑落的雨水都铭记于心,他无措地胡乱吻着她的嘴唇:“你会和梁周走吗?”
陈建生火化后,彼时梁周要带她出去散心。
陈若唯好几次想开口,喉管都堵着什么东西,让她说不出来话。
后来才知道,堵着脱口而出的原谅。
眼泪早都流干了,不是为陈建生的死,是为这场斩断缘分的刀刃。
“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她哽咽,绞着他的衣角恳求地看着他:“我不想骗你。”
不问就不会被骗。
不问就不会有谎言。
“你在想什么?”
江屿雾发现陈若唯真的很爱走神,哪怕在最亲密的时分,她眼中总是会闪过令人费解的迷惘和困惑。
陈若唯回神,眼前是二十三岁的江屿雾。
她盯着他:“问题是——我不会做饭。”
卸下彩妆的她皮肤比带妆时要更白一点,是那种瓷器的哑光白,会说话的哀伤的白。
眼下总有乌青,江屿雾想到梁周托他带陈若唯看医生的事情,顿了顿,没什么耐心地开口。
“还有呢?一口气说完,我忙起来没工夫管你。”
陈若唯想了想:“没有了,其实做饭我也可以学。”
得了吧,江屿雾比她更加不相信她的厨艺:“别在我面前装小白花行不?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最烦你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你的委屈劲,就该在合同里加一条见到金主必须微笑的条款。”
脆弱不堪的花瓶,似乎一碰就要七零八落地碎裂。
这种感觉让江屿雾仿佛与她共感,她疼,他不会不痛。
陈若唯无语,假惺惺扯出笑:“是啊,被打了见金主也得笑。”
江屿雾哼笑,两掌握着她的脸凶狠地吻她的眼睛。
陈若唯被迫承受,他喜欢一口一口地亲,亲的她眼眶发热,就想流眼泪。
江屿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条斯理把玩她的粉唇,修剪干净的指甲偶尔擦过牙齿,想闯入,诱哄着:“公司这阵子忙过去,你求求我,哥哥带你去美国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