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看着温知味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感受着从她掌心传来的、并不算温暖，却异常坚定的温度。
他眼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声音低沉。
“我知道。”温知味看着他，眼神清澈，没有半分退缩。
厉枭看了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转身，从书房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通体漆黑的加密硬盘。
他将硬盘，放到了温知味的手中。
“这里面，”他声音平淡，“是我凭记忆，复原的部分‘方舟’计划。”
“还有……沈亦舟，和他手下所有核心人员的，全部资料。”
温知味的手，握着那枚小小的硬盘，指节泛白。
“你的新任务。”厉枭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下达军令。
“把这里面所有的人，他们的脸，他们的习惯，他们的弱点，全都给我，刻进你的脑子里。”
温知味没有说话，走到书桌前，将那枚硬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巨大的、宛如蛛网般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最顶端，最中间的那个名字，就是——
沈亦舟。
温知味看着那个名字，看着照片上那个温文尔雅、笑意和煦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首冲头顶。
这就是……那个将厉枭拖入地狱的，魔鬼。
……
书房内，厉枭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两个漆黑的头像，分别标注着代号“幽灵”和“磐石”。
这是，温知味第一次，参与他们的“作战会议”。
“坐下。”厉枭对温知味说，“听着。”
温知味在他身旁坐下，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说。”厉枭对着屏幕，言简意赅。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是“幽灵”。
“根据追踪，程默最近的活动很有规律。”
“每周三晚八点，他都会脱离安保，独自去一家名为‘南麓私宴’的高级餐厅，停留恰好一个小时。”
“我们查过，那家餐厅背景干净，没有任何问题。这似乎只是他的一个私人习惯。”
“附件里，有他近三次的点餐记录，己发送给你。”
“把记录给她看。”厉枭命令道。
温知味的电脑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三份菜单。
她仔细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磐石，”厉枭又开口，“你那边呢？”
一个沉稳的、带着几分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是“磐石”。
“枭爷，程默此人，生性多疑，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强攻，代价太大。我建议……”
“不对劲。”
温知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磐石的话。
通讯频道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温小姐？”磐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和……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厉枭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温知味，示意她继续。
温知味深吸一口气，指着屏幕上的菜单。
“这三份菜单，有问题。”
“第一份，主菜是‘佛手柑焗雪花牛’。”
“第二份，是‘蜜汁金钱肚’。”
“第三份，是‘杏仁百合酿’。”
“这三道菜，用的香料和食材，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
她抬起头，看着厉枭，眼神清亮。
“如果按照我母亲手札里一个失传的古方，将佛手柑、陈皮和杏仁的某种特殊提取物，以特定的比例结合，会形成一种……短效的神经松弛剂。”
“无色无味，能让人的神经反应速度，在服下后的一到两个小时内，下降至少百分之三十。”
“磐石”和“幽灵”那边，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温知味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笃定。
“他不是去吃饭。”
“他是在……‘吃药’。”
“用食疗的方式，缓解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精神压力或神经性暗伤。”
“所以，”她看着厉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同样用食疗。”
“在他下一次去的时候，通过餐厅，给他送上一道……我们为他‘特制’的汤。”
“太冒险了！”磐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我们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喝？餐厅的人，更不可信！”
厉枭看着温知味，闪过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会的。”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对着屏幕，下达了指令。
“幽灵，磐石。”
“按她说的，修改计划。”
他切断了通讯。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厉枭看着温知味，那眼神，是再看一个……能与他并肩，真正意义上的……同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