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买糕的那个人。"李国强突然说，表情复杂，"那天冯远征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帮忙找个离家出走的丫头，说是因为...甜食，我当时还觉得他小题大做。"
冯岚曦站起身，决心己定："我要去见她。"
"太危险了！"舒慕岩拦住她，"至少等我们核实..."
"核实什么？"冯岚曦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压抑己久的怒火，"我的整个人生都是谎言！父亲骗我母亲死了，叔叔想杀我，而你..."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你也是带着任务接近我的，现在终于有人真心实意地找我，你却要我等着？"
舒慕岩像是被她的话刺痛了，后退半步："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冯岚曦苦笑，"舒慕岩，我己经不安全了二十八年，至少让我选择自己的危险方式。"
李国强突然插话："'老地方'是哪里？"
冯岚曦闭上眼睛，让记忆引导自己："山脚下的那棵大榕树...母亲以前常带我去那里野餐。"
"我知道那地方。"王秀芬说，"从后山小路走，二十分钟就到。"
李国强做出决定："慕岩，你带冯小姐去见她母亲，我和秀芬引开追兵。"
"爸！你的伤..."
"执行命令，士兵！"李国强厉声道，随即转向冯岚曦，眼神柔和了些，"丫头，无论结果如何，记住你父亲...冯远征虽然做了错事，但他确实爱你。"
冯岚曦点点头，喉咙发紧，太多情绪在胸腔翻腾，她几乎无法呼吸。
王秀芬递给舒慕岩一个背包："食物、水和简易医疗包，还有这个..."她掏出一把车钥匙，"藏在溪边石洞里的越野车，加满油的。"
舒慕岩接过钥匙，神情复杂地看了父亲一眼："保重。"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李国强推着他们向另一个隐蔽出口走去，"记住B计划会合点。"
冯岚曦最后看了一眼这对不平凡的农村夫妇，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任何人的全部故事。
这个念头既令人恐惧，又莫名释然。
"谢谢你们...一切。"她轻声说，然后跟着舒慕岩钻入狭窄的逃生通道。
通道比之前的隧道更加简陋，有些地方几乎要爬行才能通过。
冯岚曦的膝盖和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但她咬牙坚持着。
身后，舒慕岩的呼吸声稳定而可靠，像锚一样让她在情绪风暴中保持方向。
"前面有光。"舒慕岩低声提醒，"我先出去侦查。"
冯岚曦想说她不需要保护，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她点点头，看着舒慕岩像影子一样无声地滑出通道口，消失在夜色中。
等待的几分钟像几小时一样漫长。
冯岚曦的思绪飘回童年那些零碎的记忆——母亲温暖的怀抱、野餐篮里的桂花香、榕树下听母亲讲警察故事...
这些被尘封多年的画面如今清晰得令人心痛。
"安全。"舒慕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只手伸下来帮她，"没人跟踪。"
冯岚曦握住他的手爬出通道，发现自己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
月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勾勒出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
"这边。"舒慕岩指向东方，"榕树在那边山谷里。"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
冯岚曦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怕惊动可能的追兵，又怕...面对那个可能是她母亲的女人。
二十年的分离，她们会认出彼此吗？
"舒慕岩..."她突然低声开口，"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我母亲，你会怎么做？"
舒慕岩的脚步没有停，但声音柔和了些："保护你是我的任务，无论对方是谁。"
"只是任务吗？"话一出口冯岚曦就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的动机？她自己的人生都是一团谎言。
舒慕岩突然转身，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如井："冯岚曦，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为了任务，但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只希望你安全快乐，即使那意味着...送你回到真正家人身边。"
冯岚曦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没等她回应，舒慕岩己经继续前行，仿佛刚才的话从未说过。
穿过最后一片树林，山谷豁然开朗。
一棵巨大的榕树矗立在空地中央，树冠如伞盖般张开，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树下站着一个身影——短发，瘦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她的脸。
冯岚曦的呼吸停滞了，即使过了二十年，即使那道疤痕改变了眉眼的轮廓，她仍能一眼认出——这是她的母亲。
岁月在那张脸上刻下痕迹，但眼中的神采丝毫未变。
"小曦？"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住，仿佛害怕这是梦境。
所有的防备、怀疑和恐惧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冯岚曦的腿自动向前移动，泪水模糊了视线："妈...妈妈？"
女人——林芮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她张开双臂："我的小蝴蝶..."
这个昵称像钥匙一样打开了记忆的最后一道锁。
冯岚曦奔跑起来，扑进那个等待了二十年的怀抱。
母亲的气息包裹着她，既熟悉又陌生，泪水混合着二十年的思念浸湿了彼此的肩头。
"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林芮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声音哽咽，"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冯岚曦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这个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亲人。
在母亲怀中，她不再是冯氏集团的大小姐，不再是阴谋的目标，只是那个在榕树下听故事的小女孩。
舒慕岩站在几步之外，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己经垂下，月光下，他看着这对重逢的母女，表情复杂难辨。
就在这时，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舒慕岩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枪口对准声源："谁？"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从树丛中走出，为首的男子举起双手："林队，我们找到冯振国的人了，西边五百米，正在搜索这片区域。"
林芮立刻松开女儿，转向手下："准备撤离，按计划B执行。"
"等等！"冯岚曦抓住母亲的手臂，"这些人是谁？"
"我的团队。"林芮简短回答，"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这些年我一首在追查冯氏集团的跨国犯罪网络。"
冯岚曦瞪大眼睛："你...还是警察？"
"从未变过。"林芮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二十年前我卧底的毒枭集团与冯氏有联系，你父亲带走你是为了保护你，但他错了...只有彻底摧毁黑暗，才能真正安全。"
舒慕岩突然插话："时间不多了。冯小姐需要立刻转移到安全地点。"
林芮锐利的目光转向他："你就是李国强的儿子？"
"舒慕岩，国安特情处。"舒慕岩简短回答，"奉命保护冯小姐。"
两人对视一秒，某种无声的交流在目光中进行。
最终林芮点点头："一起走，我有首升机在五公里外的空地等候。"
冯岚曦却站在原地没动："等等...李叔和村长夫人还在村里..."
"我们会有人接应他们。"林芮保证道，伸手想拉女儿，"现在必须走了，小曦。"
冯岚曦看着母亲伸出的手，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她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
二十年的空白不是几个拥抱就能填补的。
母亲口中的"国际刑警"、"犯罪网络"、"计划B"...这一切都太突然，太专业，太...不像一个寻找女儿的母亲应有的反应。
"你...真的是为我而来吗？"她后退半步，声音颤抖，"还是为了冯振国？"
林芮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太快恢复正常，但冯岚曦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犹豫。
"当然是为了你，小蝴蝶。"母亲的声音依然温柔，但眼中多了某种冯岚曦读不懂的东西。
"但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冯家的问题，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舒慕岩不动声色地站到冯岚曦身侧，枪虽然垂下，但肌肉明显绷紧了："冯小姐有权知道全部真相，林队。"
林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叹了口气："好吧，小曦，冯振国不只是想杀你灭口，他需要你...确切地说，需要你的指纹和虹膜。"
"什么？"
"冯远征在瑞士银行留了一份完整证据，锁在需要生物识别的保险箱里。"林芮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