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忽然停下,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阵阵礼炮声,接着是一阵欢呼。
“新娘子来了!”
言以宁急忙拿好手中团扇,端正坐好。不过片刻,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
她犹豫了片刻,将手搭在那人手上。
齐景之掩面轻咳几声后,才缓缓开口:“郡主小心。”
言以宁被他搀扶着下了轿,手中团扇遮挡了她的视线。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齐景之若是还没拜堂就倒下了,那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也隐隐议论着。
“这郡主是疯了吧,齐公子这只怕是……命不久矣。”
“谁说不是,听说这还是郡主求陛下赐婚的。”
“郡主怕是真疯了!”
二人一踏入府中,喧闹声顿时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悠扬动听的乐声。她也被齐景之搀扶着进了正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司礼官一声声的唱礼声中,言以宁与齐景之完成了三拜之礼。只是每一次弯腰,她都能听到对面之人的几声咳嗽,这声音让她隐隐不安。
礼成后,她被引至新房。翠竹极有眼力的挥退了随行而来的几名女眷。
待那几人退出屋外后,言以宁才放下手中团扇。她连连叹息几声,才缓缓开口:“翠竹,我就只听到他那咳嗽声,真是让人害怕。”
翠竹面色难看地附和:“奴婢在一旁看得也揪心,就怕这齐公子还没拜堂就倒下了。”
“我也是,他怎么咳嗽得如此厉害。”
“想来郡主之愿很快便能实现了!”
“不说了,不说了。”言以宁平躺在床上,带着困意说:“我有些困了,你守在外面,别让人进来。”
翠竹闻言,不敢再出声,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当言以宁再次醒来之时,只听得房外一阵阵吵闹声。
“我们公子连新房都不能进,这是什么道理。”
“郡主在歇息,只要郡主没醒,谁都不能进。”
“你……哪里来的如此道理。”
她气愤地下了床,怒气冲冲地往门外走。
迅速拉开房门后,她冷眼看向刚刚出声的男子,说:“你吵什么,我的人是你能欺负的吗。”
翠竹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齐景之无奈笑笑,咳嗽几声后说:“郡主,不言也只是为了我。”
“那就是你的错,你既身子不好,自去歇着就好了,来这做甚?”
“今日……是我与郡主的大婚之日,莫不是我连这新房都不能进。”
言以宁噎住,沉默了好一会。正欲再开口之时,却瞧见皇后身边的苏姑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她立刻就变了脸,脸上满是笑意,更是殷勤地上前几步,飞快推开不言,然后扶着齐景之。
“可以,可以,来,我扶你进去。”
齐景之与不言皆是目瞪口呆,尤其是不言,他急忙后退几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场景。
翠竹虽也不解,可也只是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家郡主。见郡主眼神似是看着另一处,她也偏过头看向那处。
只一眼,她便放心了。原是苏姑姑在那,她还以为郡主被鬼上身了。
齐景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又猛地咳嗽几声。
“郡主,不必劳烦您,让不言扶我进去就可。”
“走……还是不走?”言以宁仰起头,再凑到齐景之耳边说。
齐景之闻言,微微低头,低声说:“郡主实不必如此,我与不言来时就己瞧见了苏姑姑。”
“你……好啊,你等着!”
言以宁拽着齐景之往里走,随后快速松手,再转身给翠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苏姑姑引走。
随后她飞快关上房门,转身看向房内的齐景之。她坏笑地说:“猜猜,我要怎么收拾你?”
齐景之故作畏惧着往后退,虚弱地说:“郡主,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不可……动手。”
“那不然动脚?”
“郡主—”
“你喊吧,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来救你。”言以宁悠闲地坐下,还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
她小口小口饮着杯中酒,目光灼灼地看着房门,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倒要瞧瞧有那个不长眼的敢进来。
新房外,不言在院中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地看向房门。
怎么办,进去救公子吧。可他也对付不了郡主啊。
忽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好主意。
“砰—”
房内二人震惊地看着倒下的房门。齐景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没想到不言竟还能冲进来救他。
言以宁则是眼中一亮,不错呀,还挺忠心。她兴致勃勃地看向撞门的不言,问:“来救你家公子?”
不言上前几步,迅速跪下,“郡主,方才是我与翠竹争吵,你要罚就罚我吧。我家公子身子弱,经不起罚。”
言以宁故意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觉得该怎么罚你?”
“但凭郡主吩咐。”不言默默低着头。
齐景之咳嗽几声后,意味深长地看向言以宁,说:“郡主,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商量的。”
言以宁好奇地偏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说,怎么商量?”
齐景之理理起了褶皱的红色喜服,上前几步坐在言以宁对面,接着他缓缓开口:“我虽不知郡主为何嫁我,但既然郡主己嫁给我,定然也会有用到我的时候。”
“然后了?”
“既然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今日不妨放过我们。”
言以宁听此,微微低头,看向杯中的酒。齐景之则是没忍住,又掩面咳嗽起来。
一时间,新房之中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
良久后,她莞尔一笑,说:“好,今日本郡主心善,放过你们。你们把门修好就可以离开。”
不言松了一口气,急忙站起身,走至门边,快速修补被自己撞坏的门。齐景之面也上多了几分喜色,可还是不住地咳嗽。
言以宁听得有些不忍心,凑上前小声问:“你还能活多久?”
齐景之闻言瞳孔微缩,大婚之日她就问还能活多久,不觉得有些冒昧吗?
他又惊地连连咳嗽了几声。
言以宁同情地看着他,见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