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国贸大厦 13 层,陆川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成本曲线,食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邢俊逸倚在玻璃幕墙上,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色疤痕 ,那是一年前在纽约听到梦妮的噩耗后,他徒手砸穿房间镜子留下的。
“冰岛羊毛的进口商突然坐地起价。” 邢俊逸将平板电脑推过会议桌,屏幕上的海关数据红得刺眼,“按原计划,可拆卸毛绒领的成本要超支 21%。”
陆川拧起眉头 ,原材料价格暴涨,像一记重锤砸在原本严密的预算计划上,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指尖划过设计稿上的北极熊刺绣,忽然想起 Sally 在项目启动会上说的话:“真正的高端感,藏在材料的呼吸里。”
“转攻本土供应链。” 陆川抽出钢笔,在 “供应商” 一栏画了个圈,“荔城周边有没有能做高端仿羊毛的厂子?”
“云锦纺织。” 邢俊逸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们老板以前在鄂尔多斯负责过特种羊毛开发。”
他顿了顿,指腹着袖口纽扣,“去年展会见过。”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温暖起来。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云锦纺织的样品间里,闻着混合着羊毛脂与消毒水的气味。
厂长是位戴方框眼镜的中年女人,指尖捏着一团米白色绒线:“仿冰岛羊毛?陆总监知道这种纤维配比有多难吗?”
陆川伸手,从样品架上取下一块灰色布料:“我们要的不是仿制,是解构。”
他展开设计稿,北极熊的毛发被拆分成三层结构,“外层抗风、中层储热、内层亲肤,每层纤维首径误差不能超过 0.01 毫米。”
厂长的眼神亮了,转身打开保险柜,捧出一个布满划痕的木质标本盒,里面是不同年份的羊毛样本。
当她拿出一撮泛着珍珠光泽的绒线时,陆川听见邢俊逸的呼吸陡然加重, 那色泽,与他办公桌上摆放的灰色羊毛围巾一模一样。
“澳洲美利奴羊幼崽绒,混纺 3% 中空腈纶。”
厂长递过燃烧试纸,“去年有个设计师跟我提过这种配比,说想用来做户外极限服饰。”
灰烬,捻起一小撮粉末在指间揉搓,转头看向邢俊逸:“灰烬细腻,没有刺鼻气味,初步看可行。”
邢俊逸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伸手接过试纸仔细查看:“燃烧速度均匀,纤维碳化程度达标,应该能满足抗风保暖需求。”
他朝厂长点点头,“可以先出一批小样测试。”
厂长笑着收起标本盒:“二位放心,周三保准让你们看到满意的打样。”
第二天对接智能工厂,邢俊逸全程沉默。
他盯着机械臂将北极熊刺绣样品钉在人台模型上,伸手调整了针线走向:“弧度要像新月,这样才能在阳光下形成天然反光面。”
陆川握着平板电脑的手顿了顿,屏幕上的成本核算表突然模糊起来。
他想起 Sally 的设计稿里,确实画过这样的弧度,旁边标注着 “给懂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