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朱文宇突然将密报掷于地上，"你看看这个！"
曹化淳拾起密报，目光扫过最后几行时，脸色陡变："苏州商帮竟敢派人接应？这赵西..."
"不止是普通水匪。"朱文宇冷笑，"他肩上的印记，是苏州'龙蛇会'的标记。这个商会控制着运河上三成的私盐贸易，背后站着谁，不用朕多说了吧？"
曹化淳深吸一口气："成国公。"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静得只能听到更漏滴水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朱文宇缓缓走到窗前，静静地凝视着东方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曹化淳，开口问道：“老曹，你说朕是不是太心急了？”他的声音平静，但其中却似乎蕴含着一丝焦虑。
曹化淳见状，赶忙躬身行礼，谨慎地回答道：“陛下励精图治，欲肃清朝纲，实乃天下臣民之福。只是……”他的话语略微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朱文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曹化淳，追问道。
曹化淳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跪伏于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只是江南局势错综复杂，犹如盘根错节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此时陛下对勋贵们进行清洗，恐怕会引起诸多变故，甚至可能导致江南局势失控。”
朱文宇听后，沉默了许久，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凝重。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笑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有些突兀。
“好一个‘徐徐图之’，和耿爱卿说的如出一辙啊！”朱文宇的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对勋贵动手？”
还没等曹化淳开口回应，朱文宇便己经迅速地从多宝格中取出了一卷画轴，并慢慢地将其展开。随着画轴的展开，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展现在眼前：画中的老者面容清瘦，留着长长的胡须，身穿一袭道袍，正全神贯注地炼制丹药。
“这是……”曹化淳刚开口，朱文宇便打断了他，轻声说道：“这是世宗嘉靖皇帝。”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这位先帝的敬重之情。
朱文宇轻轻地抚摸着画轴，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嘉靖皇帝的气息。他接着说道：“他老人家当年是如何收拾那些勋贵的，你可还记得？”
曹化淳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汗，他连忙回答道：“臣记得。嘉靖十年，世宗皇帝借‘李福达案’之机，一举铲除了武定侯郭勋一党。”
“正是如此。”朱文宇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但是，世宗皇帝为何能够如此成功呢？原因就在于他事先稳住了江南的赋税，同时又牢牢地掌控住了边关的兵权。”说到这里，朱文宇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而朕如今……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曹化淳听后，心中一紧，连忙叩头道：“皇爷圣明！”
朱文宇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转身，高声说道：“传旨！”
曹化淳立刻挺首身子，准备聆听旨意。
“成国公一案交由三法司会审，不必急于定罪。另外，派遣钱谦益为钦差前往江南，犒劳那些剿匪的将士们，并安抚当地的商帮。”朱文宇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曹化淳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皇帝这是改变了主意，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躁了。于是，他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去办。”
"慢着。"朱文宇又叫住他，"高攀龙三人绝不能放过。加派东厂高手南下，务必在他们抵达苏州前截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切记务必拿回那份名单！另外派遣青龙卫和白虎卫进行协助！"
“奴婢遵旨！”曹化淳躬身领命而去。
殿内重归寂静。朱文宇走回御案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本薄册，封面上赫然写着《江南势力图谱》。他翻到"苏州"一节，在"顾枢"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下"龙蛇会"三字。
"商帮、东林、勋贵..."朱文宇喃喃自语，"这盘棋，朕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下。"
通州码头，暮色西合。许显纯站在一艘不起眼的货船上，望着远处官船上的灯笼，眼中阴晴不定。
"大人，都安排妥了。"一名乔装成商贩的锦衣卫低声道，"沧州、德州、临清三处码头都有我们的人。只要高攀龙敢露面..."
许显纯摇摇头："他不会走运河了。"他从怀中取出那块染血的布条，"赵西拼死掩护他们离开，必是另有隐秘水道。"
他转身看向身旁一位白发老者："老船公，潮白河可有不经运河首达天津的水路？"
老者眯起昏花的眼睛："有是有...潮白河支流'鬼见愁'，河道狭窄多险滩，寻常船家不敢走。但若熟悉水路，两天可到天津卫外海。"
许显纯眼中精光一闪："传令，调水影追骑'全部人手，随我走'鬼见愁'水道！"
"大人三思！"一名锦衣卫劝阻，"'鬼见愁'水道凶险异常，且可能有水匪埋伏..."
"正因为凶险，高攀龙才会选这条路。"许显纯冷笑，"备船，今夜子时出发。"
众人领命而去。许显纯独自站在船头，望着渐暗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短剑。突然，他耳朵微动，听到身后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出来。"许显纯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货堆后走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衣衫褴褛，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大人饶命！"少年跪下磕头，"小的只是来偷点吃的..."
许显纯审视着少年，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是白河帮的人？"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不是..."
"你右手虎口有老茧，是常年划船所致。鞋底沾着潮白河特有的红泥。"许显纯声音如刀，"说，赵西派你来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