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身体像断线风筝般坠落,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碎石崩落的轰响。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双手护住头部,心里暗骂:"操!这次真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啪!"
他的后背突然撞上某种弹性物质,整个人像皮球一样弹了起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一张由青铜丝编织的巨网上,每根铜丝细如发丝,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
"嘶——"李慕白倒抽一口冷气,网面突然开始蠕动,那些铜丝像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西肢。
他拼命挣扎,却越缠越紧,铜丝勒进皮肉,渗出细密的血珠。
"别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越挣扎死得越快。"
李慕白艰难地扭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吊在网下,正用牙齿咬断缠住自己的铜丝。
老头的右眼是颗青铜珠子,转动时发出"咔嗒"声。
"张...张教授?"李慕白瞪大眼睛,老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和记忆中的考古学家完全吻合。
老头突然暴起,青铜义眼红光一闪:"小心!"他甩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擦着李慕白耳畔飞过。
身后传来金属被刺穿的脆响,李慕白回头,看见一只青铜蜘蛛正从网隙中跌落,八条腿还在抽搐。
"这鬼东西专吸人脑髓。"张教授吐出嘴里的铜丝碎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慕鸿那王八蛋把整座山都改造成机关城了。"
铜网突然剧烈晃动,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李慕白看到无数青铜蜘蛛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它们的腹部透明,里面漂浮着疑似人脑的组织。
"钥匙还在吗?"张教授急吼吼地问,手上不停割着铜丝。
李慕白摸向胸口:"曹字钥匙和铜钱都——"话音戛然而止,装钥匙的内袋不知何时被划开,只剩一道整齐的切口。
"完犊子!"张教授脸色铁青,"没有钥匙开不了郑和宝船的——"
"哗啦!"一张青铜巨网突然从上方罩下。
李慕白只来得及侧身翻滚,原先的位置己经被扎成筛子,他的裤腿被铜丝划破,小腿瞬间多了十几道血痕。
"跳!"张教授拽着他纵身跃下,两人摔进一条倾斜的甬道,像坐滑梯般急速下坠,身后传来蜘蛛群"咔嚓咔嚓"的追击声。
甬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立着七面青铜镜,呈北斗七星排列。
张教授一个驴打滚稳住身形,转身就往镜阵里冲:"快进来!那些畜生怕镜子!"
李慕白刚要跟上,脚踝突然被铜丝缠住,他低头看见三只蜘蛛正顺着铜丝爬来,最前面那只己经扬起螯肢,尖端滴落着幽蓝的毒液。
"砰!"
张教授不知从哪摸出把老式左轮,一枪打爆领头蜘蛛,绿色的体液溅了李慕白一脸,腥臭得像腐烂的海鲜。
"发什么呆!"老头边开枪边骂,"等着当蜘蛛点心啊?"
李慕白抄起地上半截青铜棍,狠狠砸向缠脚的铜丝。
"铮"的一声,铜丝应声而断,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他连滚带爬冲进镜阵,身后传来蜘蛛群撞上镜面的"咚咚"声。
"哈!吃瘪了吧?"张教授得意地冲蜘蛛群比中指,转头却见李慕白盯着铜镜发呆,"咋了?见鬼了?"
镜中的李慕白没有倒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被锁链缠绕的龙。
更诡异的是,第七条锁链正从镜中缓缓伸出,像蛇一样缠上他的手腕。
"别碰!"张教授一棍子打碎铜镜,锁链瞬间缩回,镜片飞溅中映出无数个碎片化的龙影。
"这是..."
"记忆回廊。"张教授喘着粗气,独眼盯着满地碎片,"每面镜子都封存着你前世的记忆,慕鸿那龟孙就是想用这个唤醒你的龙魄。"
李慕白弯腰捡起一片镜子,里面闪过李煜在金陵城头抚琴的画面。
琴弦突然断裂,一滴血珠飞出镜面,落在他掌心化作一粒红痣。
"嘶——"红痣像烙铁般灼烧起来,李慕白甩着手,突然发现其他六面镜子里的龙影都在盯着自己,龙眼中浮现出慕思颜的脸。
"糟了!"张教授脸色大变,"她在通过龙魄定位你!"说着就要拉他离开,却见剩余铜镜同时炸裂,无数青铜碎片如暴雨般射来。
李慕白本能地抬手格挡,腕上龙纹突然亮起青光,形成一道屏障。
碎片"叮叮当当"撞在光幕上,有几片穿透屏障,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走这边!"张教授掀开地砖,露出个狗洞大小的暗道,两人刚钻进去,就听身后石室轰然坍塌。
暗道潮湿狭窄,爬行时膝盖磨得生疼,李慕白喘着粗气问:"教授,您怎么活下来的?三年前那场爆炸..."
"爆炸个屁!"老头在前面骂骂咧咧,"是慕鸿那龟孙在沉钟里装了青铜孢子,老子半边身子都金属化了。"说着扯开衣领,露出大片青铜色的皮肤。
爬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光。
钻出暗道时,李慕白惊得张大嘴——他们正站在悬崖边的栈道上,下方是座巨大的地下城池。
建筑全是青铜铸造,街道上行走着半人半机械的"居民"。
"欢迎来到归墟前哨站。"张教授冷笑,"慕鸿花了二十年,在每座九鼎下面都建了这玩意儿。"
李慕白突然指着城中广场:"那是...思颜?"
广场中央的祭坛上,慕思颜被九条锁链悬空吊着,身下是口沸腾的青铜鼎。
她腹部伤口完全裂开,露出里面机械与血肉交织的内脏。
"容器快完成了。"张教授咬牙切齿,"等九鼎全亮,她就会变成真正的阴魄载体。"
李慕白拳头捏得咯咯响:"怎么救她?"
"先找到郑和宝船。"老头指向城池最深处,"那里有张天师留下的——"
"砰!"
一颗子弹突然打碎张教授的左肩,青铜碎片和血肉一起飞溅。
李慕白猛扑过去,两人滚到岩石后方,抬头看见三个青铜巨人站在对面山崖上,为首的正在给狙击枪上弹。
"操他大爷的追踪弹!"张教授捂着肩膀骂,"准是刚才镜子的动静..."
李慕白摸出铜钱:"能用这个吗?"
"还不到时候!"张教授夺过铜钱塞回他口袋,"听好了,进城后往钟楼跑,宝船在钟楼地下,记住三件事:别碰青铜水、别看镜子超三秒、别相信任何说认识你的人!"
又是一枪打来,削掉岩石一角。
张教授突然露出决绝的表情:"我引开他们,你抓紧——"
"不行!"李慕白拽住他,"一起走!"
"滚蛋!"老头一脚踹开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老子当年没护住清照,今天拼了命也得护住你小子!"
说完按下罗盘中央的按钮,整个悬崖开始震颤。
李慕白眼睁睁看着张教授冲向青铜巨人,罗盘爆发出刺目强光。
在爆炸的气浪中,他咬牙跳下栈道,落进一条浑浊的水渠。
水下有东西缠住他的脚。
李慕白拼命挣扎间,摸到腰间别着的青铜棍,狠狠刺向那团黑影,水面泛起墨绿色的血花,缠缚感立刻消失。
浮出水面时,他正漂到一条僻静小巷。
刚爬上岸,就听见脚步声逼近,李慕白闪身躲进垃圾堆,看见两个青铜守卫拖着一具尸体走过。
"今天第三个祭品了。"左边的守卫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鼎侍大人说还差六个。"
"急什么,"右边的守卫踢了踢尸体,"等阳魄归位,全城活物都是祭品。"
等守卫走远,李慕白才敢喘气。
他望向高耸的钟楼,突然发现钟面显示的不是数字,而是九鼎的图案——己经有六鼎亮起血色光芒。
"还剩三鼎..."李慕白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僵住——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