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戏台前人头攒动，十几个穿白大褂的"演员"正在调试音响。孟青山蹲在歪脖子柳树上，看见戏台两侧支起了义诊帐篷，穿病号服的"群众演员"机械地排练着动作——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和王老汉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戏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县医疗下乡工程"的宣传片。画面闪过某个镜头时，孟青山浑身一颤——背景里的饲料厂办公楼窗口，赫然映出郑组长被捆绑的身影！
树下的黑猫突然炸毛，利爪抠进树皮。顺着猫的视线看去，刘副院长正从救护车上下来，白大褂后领微微掀起，露出蝎子形状的胎记。他手里拎着个银色保险箱，箱体上的辐射标志在夕阳下泛着红光。
"乡亲们往前来！"赵鹏拿着麦克风喊话，"看完戏免费体检！县里领导特意安排的！"
人群被驱赶到戏台前的空地上。孟青山注意到几个戴红袖标的民兵守在出口处，腰间别着某种喷雾器。更诡异的是，所有村民的矿泉水瓶上都贴了编号标签，像是某种分组标记。
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播放起饲料厂的宣传片。当镜头扫过实验室时，孟青山猛地攥紧树枝——背景里的日历显示是今天日期，而操作台上摆着的正是刘副院长拎的保险箱！
"喵呜——"
黑猫的尖叫被开场锣鼓淹没。大幕拉开，穿白大褂的"演员"们跳着僵硬的舞蹈，歌词细听却让人毛骨悚然：
"新时代来换新天
科学种田谱新篇
营养饲料保丰收
听话的人儿最康健......"
孟青山掏出手机录像，镜头推近时发现每个"演员"的耳后都贴着电极片，导线隐藏在戏服里。更可怕的是，他们跳舞时喷洒的彩带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是掺了LK-7γ的粉末！
前排几个村民突然开始跟着节奏鼓掌，眼神逐渐呆滞。孟青山刚要下树，肩膀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抓住——
"青山。"
是父亲的声音！
孟青山转头，看见老人不知何时爬上了相邻的树杈。父亲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黑血，但眼神却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明。
"听着。"父亲塞给他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这是你娘留下的。刘蝎子今晚要销毁证据，井在......"
树下突然传来狗吠声。父亲猛地推开孟青山，自己纵身跳向旁边的屋顶。追来的狼狗扑了个空，赵鹏举着手电筒照向树丛："谁在那儿？"
孟青山屏息缩进树影里。铁盒冰凉刺骨，盒盖上用指甲刻着个箭头，指向戏台下方。
趁台上换幕的混乱，孟青山溜到戏台背面。木板缝隙里渗出冷风，隐约能听到机械运转的嗡鸣。他找到块松动的挡板，撬开后露出个向下的铁梯。
地下室比想象的更宽敞，墙边堆满贴着编号的保险箱。中央的实验台上绑着个人——正是郑组长！男人双眼被黑布蒙住，太阳穴贴着电极，胸前挂着"主演"的牌子。
"郑组长！"孟青山压低声音呼唤。
男人剧烈挣扎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井......钥匙......辐射......"
实验台下的垃圾桶里堆着几十支空安瓿瓶。孟青山翻找时，指尖碰到个硬物——是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7"字。
头顶的木板突然震动，演出似乎进入了高潮。孟青山刚解开郑组长的绳索，通风管里就传来刘副院长阴冷的声音：
"......三分钟后启动集体催眠程序......"
郑组长扯下眼罩，眼睛布满血丝："他们要在自来水里加放射源！制造群体性癌症，再推销天价药！"他拽过孟青山的手，在上面画了个井的形状，"村东古井里有原始实验数据......"
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口。郑组长把孟青山推进通风管，自己抓起手术刀躲在门后。
管道狭窄逼仄，孟青山爬到岔路口时，下方传来打斗声和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刘副院长歇斯底里的咆哮："把尸体扔进7号池！所有人立即撤离！"
通风管尽头通向戏台侧幕。孟青山从布景缝隙望出去，看见刘副院长正往电子屏后连接某种设备。台下村民己经陷入集体癔症，跟着台上"演员"做机械动作，像一群纵的木偶。
更可怕的是，戏台两侧的喷雾器开始喷出粉色雾气。孟青山摸出那支试管，里面的原始样本突然在掌心微微发热——似乎在共鸣！
电子屏亮起刺目的红光，倒计时开始：
"集体强化程序启动 00:03:00"
村东的古井藏在荆棘丛中，井口的辘轳早己腐朽。孟青山把铁盒绑在绳子上垂下去，听到"咔哒"一声脆响——盒里的磁石似乎吸住了什么。
拉上来的竟是个铅封的不锈钢罐！罐体上的辐射标志己经褪色，锁眼正是黄铜钥匙的形状。
钥匙转动的瞬间，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饲料厂方向腾起蘑菇云般的火球。冲击波震得古井壁簌簌落灰，孟青山护着罐子趴在地上，后颈被飞溅的碎石划出血口。
罐子里是叠发脆的档案，最上面那张让孟青山如坠冰窟：
"LK项目人体实验报告 1983.6.15
实验对象：红星村新生儿（7例）
目标：通过脐带血提取神经抑制因子
结果：6例死亡 1例存活（编号7）
备注：存活样本出现记忆遗传现象 建议持续观察"
附件是七份婴儿档案，照片栏被血迹污染，但编号7的指纹图清晰可见。孟青山颤抖着比对自己的拇指——纹路完全吻合。
档案最后附着张泛黄的协议书，签字栏龙飞凤舞地写着"赵金虎"，而"实验监督"签名处赫然是刘副院长二十年前的名字：刘蝎。
黑猫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孟青山回头，看见刘副院长举着注射器站在荆棘丛外，白大褂上沾满血迹，金丝眼镜碎了一片。
"终于找到了？"他歪头笑着，针管里的液体泛着珍珠母光泽，"你娘当年也偷看过这份档案。"
孟青山抓起井边的碎石，突然注意到刘副院长身后的天空——饲料厂的大火己经映红了半边天，而火光中隐约可见几个降落伞正缓缓下降。
不是降落伞。
是无人机群！
第一架无人机掠过树梢时，刘副院长也察觉了异常。他刚转身，就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无人机搭载的喇叭传出威严的宣告：
"我们是省公安厅特别行动组！所有人原地不动！"
刘副院长怒吼着扑向孟青山，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孟青山侧身闪避，却踩到井边的青苔滑倒。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荆棘丛窜出——
是父亲！
老人枯瘦的手臂格开针管，自己却被刘副院长扑倒在地。两人翻滚扭打着，最终一声闷响，同时坠入了古井。
"爹！"
孟青山扑到井边，只听见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重物落水的回声。无人机群己经包围了戏台方向，警笛声响彻村庄。
怀里的不锈钢罐突然变得滚烫。孟青山翻开档案最底层，发现粘着张母亲的黑白照片。她站在教室窗前，怀里抱着婴儿，黑板上被人用粉笔画了个巨大的圆圈套三角符号。
照片背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青山，真相在血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