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回来的后半夜,张大柱的旱烟袋锅子在窗台上敲了三下。叶惊鸿听见这暗号,摸黑穿上花棉袄,跟着他绕到苞米楼子后——那儿有个被雪盖住的地窖口,木板缝里漏出的灯光,比月光暖乎。
“下。”张大柱掀开木板,一股子潮气混着酸菜味扑面而来。地窖里摆着两口大缸,一口腌酸菜,一口泡着猎枪零件,墙角的木箱上,整整齐齐码着几本红本本,最上面的《退伍军人证明书》被油灯照得发亮。
叶惊鸿刚站稳,就看见墙上挂着把生锈的军刀,刀鞘上的五角星跟他碎玉上的符文似的,闪着暗芒。张大柱蹲下来,从木箱最底层掏出个铁皮盒,里头躺着枚三等功奖章,绶带褪成了灰白色。
“操,你当俺眼瞎啊?”张大柱突然开口,拧开酒葫芦灌了口,“头回见你单手扛苞米,俺就瞅出不对劲——俺在部队见过特种兵,也没你这劲儿。后来你接子弹、劈柞木,那手法,比俺在边境见过的雇佣兵还狠。”
叶惊鸿没说话,指尖划过腌酸菜的缸沿,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白天李翠花的唠叨。地窖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张大柱脸上的刀疤青一阵红一阵,跟他在矿洞看见的蓝光似的。
“周哥死那晚,”张大柱摸着军功章,“他塞给俺半本破书,说后山的地宫跟‘杀神’有关。俺瞅那书上的画,跟你使的步法一模一样。”他突然抬头,眼神比猎枪准星还亮,“你是不是……从老辈子穿过来的?”
叶惊鸿手一抖,酸菜汤溅在袖口。这是他头回听见“穿越”二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比听见狼嚎还心惊。他盯着张大柱手里的残卷,正是周卫国临死前攥着的那半本,书页间还夹着片带符文的碎玉。
“大柱哥,”他终于开口,“俺确实不是这儿的人。在俺那儿,俺是个杀手,让人追杀时碰了血玉,就这么来了。”他摸出完整的吊坠,红光映得地窖透亮,“这玩意儿,能开地宫,也能要人命。”
张大柱没震惊,反而笑了:“操,俺就知道!你那手飞石打鸟,跟书里写的‘暗器手法’一个样。”他指着墙上的军刀,“俺退伍那年,在长白山救过个老道,他说这地界儿有‘龙脉钥匙’,看来就是你手里的玩意儿。”
两人隔着酸菜缸对视,油灯芯“噼啪”炸开,火星子蹦在碎玉上,转瞬即逝。叶惊鸿突然觉得,这地窖比热炕头还安全,眼前的东北汉子,比古代任何一个兄弟都可靠。
俺不管你以前杀过多少人,”张大柱灌完最后一口酒,“但在黑山村,你就是俺兄弟,是护着虎娃、李翠花他们的大兄弟。”他拍了拍叶惊鸿肩膀,“你护村子平安,俺帮你藏秘密——就像周哥说的,有些事,得让老百姓睡安稳觉。”
叶惊鸿点头,喉咙发紧。他想起白天村民们举着铁锹冲向后山的样子,想起李翠花往他兜里塞炒黄豆时的温暖,突然觉得,就算真有“杀神”现世,就算地宫深处藏着千军万马,他也得把这道防线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