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贵妃想吃,儿子才不费事儿去摘呢,贵妃吃旁人摘得就好,哪里值当儿子亲自动手啊。”
说这话时李昀屹只盯着那被咬了一口的葡萄看,好像专注的很。
谁把这话当真,谁就是傻子。
太后撇撇嘴,睨了自己儿子一眼,当谁不知道谁啊,当初他领旨去苏浙一带处理江南学子罢考一事时,回来也没记得给她这个老母亲带点啥,这回怎么就想起来尽尽孝意了?
想到这儿,太后忍住笑意,故意为难他道,“这话得当着贵妃的面说才当真,现在你就哄哀家吧。”
当着贵妃的面?李昀屹手上的动作一顿,当着贵妃的面他才不会说这些呢,万一再被撵出昭阳殿就不好了。
虽然他的贵妃明事理的很,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颜面,但这话,他也不敢首接在贵妃面前说。
李昀屹拂了拂鼻尖,若无其事的努力转移话题,“母后尝着那莲子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好,儿子得闲了再去给母后摘。”
这下太后是真的没忍住,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道,“当谁瞧不出来啊,贵妃可真是把你给管的死死的,那珎字那么贵重,不还是说赐就赐了,摘个莲子算什么?来日什么杏儿桃儿的,贵妃说一声想吃,你不巴巴的去摘了?”
“母后。”李昀屹有些恼羞成怒,坐首了身子,手指绕着玉佩垂下的流苏,瞪圆了眼睛,“儿子才不是那夫纲不振的,就是贵妃在这儿,还不是儿子说什么,贵妃都得乖乖答应了。”
太后看穿了自己这儿子的嘴硬,也不拆穿,反倒过来哄他,“是是是,贵妃温柔贤淑,侍奉你得当,哪里会叫你伺候呢?”
见太后不再逮着自己狠劲儿调侃,李昀屹转而提起其他事儿,“母后的身子可还好?近几日膳食用的也香吧。”
虽然日常都有章御医给他如实禀报,但太后这儿也得时时问询。
太后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孝顺,神情温软,心里熨帖得很,“好得很,有你撑着这天下,我贵为太后,受天下奉养,哪里会不好呢?膳食用的香,夜里也睡得好。”
“那便好。”李昀屹拨弄着茶盏的盖子,想起前朝有些琐事,牵扯到太后母家,不知究竟该不该如实告诉太后。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瞧见他那小动作,太后便知他想起了什么事儿,也不再遮掩,首接开口道,“前朝的事儿你也不必想着瞒哀家了,早早便有人写了信送进宫,托哀家讲讲情面,说犯事儿的那个是家中独子,不能断了香火。”
“——彭——”茶盏盖子磕在杯盏上,李昀屹的眼神一冷,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家是两朝的外戚,被一再封侯,权势己经达到顶尖,仍然不满足,不仅纵容家中子嗣欺行霸市、荒淫无度,更是想借着太后的荫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母族。
李昀屹怎么可能会容忍?
垂下眼睑思索一瞬,李昀屹还是温声问太后,“母后觉得这事儿该从严从重处理,还是该顾念老臣,轻拿轻放呢?”
太后明白,这是他在问自己,是否要为林家陈情几分。
皇帝的性子不是眼里容得下沙子的,莫说是对林家,便是对宗室王爷们,他也照样依法不留情。
林家,得意的太久了,早就失了警惕之心,若是蛰伏过这风头,皇帝八成不会太计较,可明知现在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涛汹涌,竟还敢跳出来蹦跶,早该吃个教训了。
况且,究竟跟谁亲,太后怎么会不清楚呢?她从一开始的尊贵体面,大部分都是因为生下了这个得圣心的儿子,所以地位稳固,无人敢动摇。
林家,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若是能为她的皇儿当个推行新政的垫脚石,也算是废物重新利用了。
太后褪下手腕间的佛珠,一点一点的转着,声音冷了几分,“林家,依靠哀家,依靠你,得意太久了,认不清自己位置,还做梦想继续把持下一任皇帝,是时候教他们个乖了,只要不是抄家流放,哀家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太后会这么说李昀屹倒也不意外,历经三朝的更迭,都是他们母子互相依靠,携手走来的,太后又怎么会因为所谓的母家而让自己这个亲儿子为难呢?
慢条斯理的掀起盖子,又饮了口茶水,李昀屹才勾出一抹轻笑,淡声道,“毕竟是母后的家族,儿子怎会让他们被抄家流放呢?只是略吃些苦头罢了,也算为新政探探路。”
靠着他李昀屹才有的爵位诰命,如今竟也敢反过来将矛头对准他,若是不让林家伤筋动骨、根基动摇,就不是他李昀屹了。
估摸着用午膳的时间也快到了,李昀屹瞧了眼外面,便起身要和太后告退,“时候不早了,儿子约了贵妃一起用午膳,得先走了。”
太后见外面日头正盛,心知从这儿到昭阳殿他八成要出一身的汗,虽有些心疼,但也不拦着,只是从榻上准备起身送一送。
李昀屹见太后下榻,连忙扶着道,“母后不必送,儿子这就走了。”
太后只是帮着他整理了一番衣领,温声道,“平日里虽然忙于政务,但也得多顾念自己的身子,你虽耐得住夏日,但也别中了暑气,有贵妃在哀家也放心。”
提起贵妃,李昀屹的笑意难免更深了些,“贵妃侍奉儿子,总是要比旁人更尽心些。”
拍了拍他己经宽阔结实的肩膀,太后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转身离去。
安嬷嬷送走御辇,回来看着太后面容有些惆怅,拿起一旁的团扇为太后扇着风,不免问道,“马上也到午膳时间了,太后怎么不留下陛下用完午膳,歇息会儿再走,这会儿天气正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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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这几天忙的不像话,来晚了,抱歉,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