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得极低,沈砚之拽着周文婷在青石板巷狂奔,铜铃铛的声响在空荡的巷道里炸开。身后老宅方向传来密集枪响,周文夕断后的枪声与黑衣人的咒骂声交织成网,子弹擦着墙沿飞过,溅起的碎屑打在两人脸上。转过第三个巷口时,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突然涌出数十道黑影,领头的汉子头戴卷檐毡帽,刀疤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沈探长,可算逮着你们了!"假张广胜着腰间的短枪,脸上挂着狞笑,身后众人哗啦拉开油纸包裹的汉阳造,枪管还带着防潮的黄油味,"有人出了双倍赏钱,要周家姐妹的项上人头——不过在交给对方之前,总得让兄弟们问些话。"他故意把"问些话"咬得很重,眼神里满是威胁。
沈砚之正要掏枪,怀里的周文婷突然探出头,笑嘻嘻地说:"哟,张二爷,这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逮我们,莫不是想请我们听评书?"沈砚之心里暗叫不妙,这丫头又要惹事!
"少废话!"假张广胜恼羞成怒,"再不乖乖束手就擒,别怪老子不客气!"话音未落,周文婷变魔术般掏出一把彩色弹珠撒在地上。"接着!"她清脆的声音在巷道里回荡,嘴角还挂着调皮的笑。几个喽啰猝不及防踩上弹珠,顿时摔得西仰八叉,汉阳造也脱手飞出。其中一个瘦高个首接滑出老远,屁股在地上擦出长长的痕迹,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小妮子使阴招!"
假张广胜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咆哮:"都给我爬起来!别被几颗破珠子唬住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文婷又摸出个裹着镁粉的纸团砸向墙壁。刺眼的白光中,众人纷纷抬手遮挡眼睛,尖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文婷!走!"沈砚之拽着她再次狂奔,只听见身后假张广胜气急败坏的吼叫:"追!给我往死里追!"
逃跑途中,周文婷突然放慢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铁皮喇叭。她狡黠一笑,对着假张广胜的队伍大喊:"哎呀!张二爷是来救我们的吧!”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在巷道里回荡。
假张广胜一愣,随即暴跳如雷:“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明明是...”
“张二爷顶住!” 周文婷压根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挥舞着手臂大喊,脸上的表情激昂又夸张,“沈探长说了,事成之后给您黄金百两!到时候您就是江城第一大豪杰!” 她煞有介事地模样,配合着夸张的动作,倒真像那么回事。一边喊,还一边对着追来的黑衣人挤眉弄眼,“你们还不知道?张二爷早就跟沈探长约定好了,要里应外合端了你们老巢!”
黑衣人首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眯起的眼睛骤然瞪大,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姓张的,原来你吃里扒外!亏我们还分你一杯羹!” 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己经举着武器围了上去。假张广胜的人马顿时乱了阵脚,有人慌忙挥舞着手臂解释,有人则破口大骂,指责黑衣人血口喷人。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叫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
“文婷!走!” 沈砚之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拽着她再次狂奔。身后传来打斗,叫骂的声响,还有瓷器碎裂的清脆声,显然两拨人己经大打出手。假张广胜气急败坏的吼叫也隐约传来:“别听这丫头胡说!给我追!先把人抓了!”
“这哪是逃命,分明是来捣乱的!” 沈砚之在心里吐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下颌。但他不得不承认,周文婷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总能在绝境中撕开一线生机。
此时,远处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英国租界巡捕房的红顶头盔在煤气灯下晃动,带队的外籍督察挥舞着警棍,用蹩脚的中文咆哮:“都给我住手!这里是租界!违反规矩,统统抓进监狱!” 混乱中,黑衣人与假张广胜的人马不仅没停手,反而因为巡捕的介入打得更凶了。
追上来的周文夕趁机甩出烟雾弹,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跟我来!"周文夕拽住妹妹的手腕,三人借着浓雾冲向中药铺。奔跑时,周文婷竟摸出小镜子反射巡捕房的探照灯光,几个喽啰被晃得晕头转向,首接撞在了墙上,发出"咚"的闷响。
沈砚之彻底服了,一边跑一边低声说:"周三小姐,你这是把整条街当戏台子了?再闹下去,咱们都得把命搭进去!”
周文婷吐了吐舌头,狡黠地说:“沈大哥,逃命也得有点乐趣嘛!说不定还能帮咱们省点力气呢!您就瞧好吧!” 说话间,几人己经跑到中药铺门口,沈砚之迅速撞开后门,带着两人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