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谱摊在八仙桌上时,老宅的横梁突然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江离的手指按在1927年那页焦黄的断茬上,窗外的月光恰好漏进来,照见残页边缘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人用牙生生撕下的。
林深将瓷碗里的药汁泼向残页。褐色的药汤渗入纸纤维,蒸腾起带着腥味的白烟。烟雾在梁柱间扭成七个人形,个个脖颈反折成诡异的角度,手指齐刷刷指向族谱空缺处。
"这是白公馆井水熬的朱砂,"江离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混了黑狗血和......"
她突然噤声。药汁浸泡处缓缓浮出暗红字迹,那墨色竟与夏小满日记本上的血书一般无二。
丁卯年七月初七 戌时三刻江氏长房毓秀 携七星钉封棺七口寅时鸡鸣 自刎于阵眼 血尽而亡
纸页上的"毓秀"二字突然渗出血珠,在桌面上蜿蜒成小蛇,首扑江离腕间的胎记。林深用桃木镇纸压住血蛇的刹那,老宅所有门窗轰然闭合,门闩自动横插,发出与白公馆棺材板摩擦相同的吱呀声。
"第七口棺材里钉的是活人。"江离的指甲抠进掌心,"先祖那夜杀的,是自愿献祭的江家女儿。"
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灯花。火光跃动间,墙上的祖宗画像簌簌剥落,露出后面用血画的七星阵。阵中七枚棺材钉的位置,正对应江离身上七处胎记。最末那颗钉子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与夏小满脚踝上的别无二致。
林深突然抓起药碗残渣。褐色的药汤沉淀里,浮着几粒未化的白公馆槐树籽——与夏小满日记本夹层中的树籽年轮纹路完全一致。
"你早知道。"他的手指拂过族谱上干涸的血手印,"从接生婆到夏小满,每个接触过诅咒的人,都在重复江毓秀的命数。"
后堂突然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江离转身时撞翻了条凳,祖宗牌位哗啦啦倾倒。最末那块写着"江毓秀"的灵牌裂成两半,露出藏在里面的半截断指——指节上的翡翠戒指,正是夏小满首播时戴过的古董。
"不是重复......"江离的胎记开始渗血,"是她们都成了阵眼的养料。"
血珠滴在族谱残页上,1927年的记录突然续写起来。新浮现的字迹混着尸油,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逆七星己成 七棺皆活后世女子 每逢癸亥年甲子月 当以血饲棺
林深突然扯开她的衣袖。江离腕间的七星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钉痕,最末那道伤痕里还嵌着木刺——与江毓秀灵牌的木料纹理完全吻合。
更漏声在此时骤停。供桌下的青砖地突然塌陷,露出个腌菜坛子。坛中泡着七根无名指,每根都系着红绳,绳头拴着的铜钱上刻着不同年代:最近那枚的年份,正是夏小满出生那年。
江离的耳垂突然裂开道血口。半片残页从伤口里飘出,上面是江毓秀绝笔:
棺中活尸非邪物乃镇宅之魄后世若见七星倒转 当以江家女心血重封
老宅的门轴突然同时断裂。月光如潮水般退去前,林深看见所有窗纸上都映着同一个剪影——穿民国学生装的夏小满正在梳头,每梳一下,就有一根白发钻进江离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