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政治学习,或者整理内务,擦拭武器,偶尔还会有紧急集合的“加餐”。
日子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裹挟着所有人向前。
枯燥,重复,疲惫。
但也充实,磨砺,成长。
新兵们脸上的稚气在褪去,眼神变得更加坚毅,皮肤黝黑,肌肉也变得结实。
从最初的不适应、抱怨,到后来的咬牙坚持,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每个人都在发生着蜕变。
刘陪阳也一样。
他适应良好,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前世的底子让他能轻松应对大部分训练,系统偶尔触发的奖励也让他的身体素质和技能在稳步提升。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隐藏,但也绝不张扬。
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展现出足够的能力,赢得尊重,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的人。
比如内务,他依旧是标杆。
比如训练,他总是冲在前面。
偶尔有新兵坚持不住,他也会不动声色地搭把手,或者用简单的几句话鼓励一下。
他和赵听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李浩这个班长,也对他越来越信服。
时间就在这规律而严苛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春去秋来,酷暑变成了寒风。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己经接近尾声。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考核的日子,近了。
是骡子是马,马上就要拉出来遛遛了。
有人期待,有人紧张,也有人……在深夜辗转反侧。
这一夜,不同寻常。
凌晨一点。
万籁俱寂,营区沉浸在深邃的黑暗中,只有零星的哨位灯光,在寒风中微微摇曳。
302寝室里,鼾声此起彼伏。
白天的训练强度极大,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刘陪阳也睡着了,但他的睡眠很浅,这是前世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瞬间惊醒。
“嘟——嘟——嘟——!”
尖锐、急促、刺耳的紧急集合哨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紧急集合!!!”
楼道里传来班长李浩声嘶力竭的吼声,伴随着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整个营房炸了锅!
“卧槽!什么情况?!”
“快快快!穿衣服!拿装备!”
灯被猛地打开,刺得人眼睛生疼。
寝室里一片混乱。
穿衣声、穿鞋声、装备碰撞声、压抑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睡眼惺忪,但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刘陪阳在哨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己经睁开了眼睛。
没有丝毫慌乱,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穿衣,蹬靴,抓起放在床头的作训帽和装备,一气呵成。
几乎在李浩冲进来催促之前,他己经收拾完毕,站在了门口。
“快点!都快点!楼下集合!”
李浩焦急地喊着,看到己经准备好的刘陪阳,愣了一下,随即催促其他人。
新兵们跌跌撞撞地冲出寝室,冲向楼下漆黑的操场。
寒风凛冽。
很多人衣服扣子都没扣好,鞋带也系得歪歪扭扭。
操场上,己经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快速集结。
各班班长声嘶力竭地整队、报数。
“一班!集合!”
李浩大声喊道。
刘陪阳和赵听等人迅速归入队列。
操场上,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映照着一张张带着睡意、疑惑和紧张的年轻脸庞。
发生了什么?
是演习?还是真的有紧急情况?
半夜拉紧急集合,这在新兵连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的气氛,似乎格外凝重。
很快,中队的身影出现在了队伍前方。
他穿着整齐的作训服,面容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严肃,眼神锐利如鹰。
“全体都有!”
中队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肃静!”
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中队的目光缓缓扫过队列,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三个月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们来到这里,己经三个月了。”
“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
果然是考核!
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紧张了。
中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然后,他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现在,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体人员,目标,一百公里外的黑石哨点!”
“徒步,限时到达!”
一百公里?!
徒步?!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百公里是什么概念?
就算是不负重,正常行军也要走上两天!
更何况,这还是半夜紧急拉出来!
“肃静!”
中队厉声喝道,压下了骚动。
他扫视着每一个新兵。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觉得不可能?觉得太残酷?”
“告诉你们!战场,比这残酷一百倍!敌人,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
“这次任务,不仅是对你们体能、意志的考验,更是对你们三个月训练成果的最终检验!”
他往前走了几步,距离队列更近了。
“为了增加一点‘乐趣’,”
中队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你们每个人的补给,只有这个。”
他举起右手,手中赫然拿着半块巴掌大小的……压缩饼干。
颜色干黄,看起来硬邦邦的。
“半块压缩饼干。”
中队的声音清晰而冰冷。
“这就是你们接下来一百公里行军的全部口粮。”
“……”
如果说一百公里徒步是震惊,那么半块压缩饼干,就是绝望。
这意味着,他们要在饥饿、疲惫、寒冷的极限状态下,完成这次长途奔袭。
冰冷的命令,让每个新兵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寒意。
这己经不是考核了,这是……玩命!
赵听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陪阳,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一百公里,半块饼干。
这种强度的极限拉练,在前世,他经历过不止一次。
虽然艰苦,但并非无法完成。
只是,对这些刚刚完成三个月基础训练的新兵来说,这无疑是一道巨大的坎。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身边那些年轻而带着惊惧的脸庞。
这一关,能有多少人,能挺过去?
操场上,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新兵。
一百公里徒步,半块压缩饼干。
恐惧、绝望、难以置信的情绪,在黑暗中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