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曦的突然介入和强势表态，如同给风雨飘摇的“互助集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虽然王德发被打退，但沈墨心里清楚，这绝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反而可能是更大风暴来临的前兆。
王德发吃了这么大的亏，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柳家的名头虽然能震慑他一时，但难保他不会在暗中使绊子，或者采取更阴险毒辣的手段报复。
而且，柳若曦的“帮助”也并非毫无代价。这位精明的商贾之女，显然是看中了自己身上或者说“互助集市”模式中蕴含的商业价值。
沈墨将柳若曦一行人请到了自家那简陋的茅草屋。虽然家徒西壁，但他并未露怯，坦然处之。他让小婉给客人倒了粗茶（其实就是烧开的井水），自己则与柳若曦相对而坐。
“沈公子不必拘束，我柳若曦虽出身商贾，却非嫌贫爱富之人。”柳若曦似乎看出了沈墨的心思，率先开口，语气也变得平和了许多，“今日之事，一半是看不惯那王德发仗势欺人，一半……也确实是对沈公子的才智和这‘互助集市’颇为好奇。”
“柳小姐过奖了。”沈墨微微颔首，“不知柳小姐想谈些什么？”
“很简单。”柳若曦开门见山，“我想与沈公子合作。”
“合作？”
“没错。”柳若曦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你那薯饼和土豆饼的方子，虽然简单，但口感新奇，颇有市场潜力。还有你这个‘互助集市’的模式，以物易物，聚拢人心，若能推广开来，前景不可限量。我柳家有渠道、有资金、有人脉，而沈公子你有头脑、有创意、有组织能力。我们合作，必定能互利共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具体的合作方式可以商议。比如，方子，我可以出钱买断，或者我们按比例分成。集市，我柳家可以提供物资支持，甚至派人协助管理，将其规模扩大，吸引更多外来客商，利润我们也可以分成。”
不得不说，柳若曦提出的条件相当优厚，也很有诚意。对于急需资金和靠山的沈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然而，沈墨并没有立刻答应。他深知，与虎谋皮，必须谨慎。柳家是庞然大物，自己现在却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农家少年。一旦合作，主动权很可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自己辛苦想出的点子和模式，最终可能沦为为他人做嫁衣。
“多谢柳小姐抬爱。”沈墨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方子之事，倒还好说。但这集市，是在下为了改善乡亲们生活所创，初衷并非为了盈利。若是由柳家介入过多，恐怕会失了本心，也未必能得到乡亲们的真正拥护。”
他这话，既是婉拒，也是试探。他想看看柳若曦的真正目的，以及她对这个集市模式的理解程度。
柳若曦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赏地看了沈墨一眼：“沈公子果然思虑周全，倒是我有些心急了。你说的对，这种根植于乡土的集市，确实需要保持它的本色和民心基础。”
她话锋一转：“不过，沈公子，恕我首言。你这个集市虽好，但规模太小，影响力有限，而且时刻面临着王德发这种地头蛇的威胁。没有强大的后盾和稳定的物资来源，恐怕很难长久维持下去。”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也正是沈墨目前最担心的问题。
“那依柳小姐之见？”沈墨问道。
“我们可以换种合作方式。”柳若曦微笑道，“方子，我可以出资购买，价格保证公道。至于集市，我柳家可以作为长期、稳定的合作‘客商’。你们集市需要什么物资，比如粮食、盐巴、布匹、农具，我柳家可以以低于市价的价格提供给你们。而你们村民手里的山货、手工制品等，我柳家也可以用合理的价格进行收购。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你们物资匮乏和销路不畅的问题，又保证了集市的独立性，还能让我柳家获得稳定的货源，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提议，让沈墨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方案！柳家提供稳定的低价物资和高价收购渠道，等于是给“互助集市”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仅能彻底摆脱王德发的物资垄断，还能极大提高村民的收入和积极性！而柳家则获得了稳定的货源和潜在的巨大市场（当集市模式推广开后）。
最重要的是，这种合作方式下，沈墨和村民们依然掌握着集市的主导权！
“柳小姐此计甚妙！”沈墨由衷地赞叹道，“若能如此，实乃石桥村百姓之福！”
“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柳若曦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算达成初步意向了。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后续再详谈。至于方子，你开个价吧。”
沈墨想了想，说道：“方子本身并不值钱，难得的是柳小姐雪中送炭的情谊。这样吧，两个方子，外加我后续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其他的吃食方子，一共算作……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两银子！
这个数字让旁边的管家都暗暗咋舌。对于一个普通农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柳若曦却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点头道：“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沈公子若再有类似的赚钱点子，必须优先考虑与我柳家合作。”
“一言为定！”沈墨爽快地答应了。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远不止这几个小小的食谱。
交易达成，柳若曦当即让管家取来了五十两纹银，交到沈墨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让沈墨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他改变命运的启动资金！
送走柳若曦一行人，沈墨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魏老汉和参与集市的村民们。当得知柳家商号愿意低价提供物资并收购他们的产品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激动不己！笼罩在王德发阴影下的恐惧，似乎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然而，沈墨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王德发绝不会坐以待毙。柳家的介入虽然能让他忌惮，但也可能逼得他狗急跳墙。
必须加快“釜底抽薪”的计划！
当天晚上，沈墨再次悄悄潜出家门。不过这次，他没有去王宅，而是来到了村子附近的山林里。
他找了一些特定的、容易燃烧且能产生大量浓烟的枯枝败叶和潮湿的苔藓，又抓了几只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竹筒里。
随后，他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王德发家后院那几个囤积粮食的仓库附近。这些仓库的位置，他早己从账本上熟记于心。
他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仓库几十步远的上风口处，将那些枯枝败叶和苔藓点燃，制造出滚滚浓烟，借着风势朝着粮仓的方向吹去。同时，他将装着萤火虫的竹筒打开，让那些飞舞的“鬼火”在粮仓附近若隐若现。
做完这一切，他便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他要做的，就是制造恐慌！
浓烟会让守夜的家丁误以为粮仓失火，而“鬼火”则会让他们疑神疑鬼，联想到不祥之兆。
他并不指望这点小动作能对王德发的粮食造成实质性损害，他要的是扰乱王德发的心神，让他日夜不宁，最好能自己吓唬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
果然，第二天一早，石桥村就传开了消息。
“听说了吗？昨晚王老爷家的粮仓差点走水了！浓烟滚滚的！”
“不止呢！还有人看见粮仓附近有鬼火！吓死人了！”
“肯定是王老爷坏事做多了，老天爷要收他了！”
各种谣言和猜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村子里迅速传播开来，并且越传越邪乎。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王德发的耳朵里。
本来就因为集市的事情和柳家的介入而焦头烂额的王德发，听到这些消息，更是惊疑不定，寝食难安。
他亲自去粮仓查看，虽然没有发现失火的痕迹，但空气中残留的烟味和家丁们添油加醋、惊魂未定的描述（尤其是关于“鬼火”的），让他心中不禁也犯起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自己作恶太多，引来了报应？还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会是沈墨那小子吗？
一时间，王德发如同惊弓之鸟，加强了粮仓的守卫，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一部分粮食秘密转移出去，或者干脆低价处理掉一些，免得夜长梦多。
沈墨得知王德发的反应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釜底抽薪的计划，己经初见成效。
粮仓的疑云，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让王德发在这猜忌和恐慌中，一步步走向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