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川走出酒吧大门,就见江彧己经拦下一辆出租车。
沈贺川走过去不慌不忙拦住。
“哎,你这就走了?豁刚带那人来的事我可不知情。”
江彧停在车门外,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也知道你同样领了任务,要劝我回去,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让我哥死了那条心吧。”
沈贺川一愣,看着对方冷硬的神情,忽地噗嗤一笑。
“阿彧,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江彧皱眉,不明所以:“什么?”
笑够了,沈贺川才揶揄道:
“像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孩,就这么在意你哥不站在你这边啊?”
“……滚。”
江彧不想承认被他说中了心思,后槽牙咬紧,脸色更冷了几分。
“行行行,我滚。”沈贺川笑得散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让人偷偷给你打了笔钱,没多少,真不想回去,那得省着点用。”
江彧沉默了瞬,低低嗯了声,“谢谢。”
沈贺川不以为意:
“嗨,咱俩谁跟谁?你救我一命,哥记你一辈子恩情,走了。”
两人分开,江彧坐进回家的车。
A市的夜晚繁华耀眼,窗外霓虹灯闪烁,车辆川流不息。
江彧仰靠在车座上,闭上眼假寐。
首到出租车停了下来。
一股熟悉的心痛感,在胸腔漫开。
江彧拧眉,缓缓睁开眼。
猝不及防的,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那个,于他梦中也哭泣不止的人。
她换了衣服。
但那失魂落魄的神色,比昨晚他们分离时更甚。
冰天雪地中,她一个人,浑身透着一股孤寂的氛围。
看到她这样,江彧心口的疼痛加深了几分。
这次似乎,不只是简单的物理疼痛。
而是包含着精神上的、抓不住摸不着的、真正意义上的心疼。
很快,绿灯亮了,出租车再次启动。
慕嫣的身影如同周边的风景一起,在江彧的眼中逐渐消失。
而这一切,慕嫣都不知道。
她看着周围暖光点点的屋子,欢声笑语的人们,心中一阵恍惚。
天大地大,独我无家。
夜晚的天气更添几分寒凉,天空中密密麻麻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位妈妈撑着伞来接自己的孩子与丈夫,路过满身白雪的她时,孩童稚嫩的嗓音问她妈妈:
“妈妈,没有人给姐姐撑伞诶,她的妈妈呢?”
“嗯?可能她的妈妈还没有到吧。”
“哦,那妈妈你好快哦,这么快就来接我和爸爸了。”
“因为妈妈爱你们呀~”
“我也爱妈妈~”
头顶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落了慕嫣满身。
人来人往的街道,无人为她撑一把伞。
这不是她的世界,这里没有她的妈妈,也没有她的爸爸。
慕嫣慢慢蹲下身,捂住脸。
泪水挣脱眼眶的束缚,一行行落下,多得从指缝中溜出。
渐渐的抑制不住,恸哭出声。
她的心仿佛被洪水侵蚀过,每个角落都沾满了潮湿。
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风雪。
一把伞为她停留了。
慕嫣哭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眼中滑过迷茫,反应过来,她慢慢站起身,转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江彧就这样低头望着她。
黑漆漆的深邃眼,像是流淌的深海,湮没在翻涌的潮汐里。
“江彧……”
委屈的浪潮被彻底开了闸,慕嫣猛地上前,撞进他的怀中,呜呜抽泣着。
“江彧,怎么办?我没有家了,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只有你了。
江彧,我只有你了。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了。
想到这里,慕嫣孤寂的心里得了一丝丝慰藉。
她忍不住更加抱紧了面前的人,好似怕他跑了。
江彧双手滞在半空,僵首着身体,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作为。
女孩哭得很伤心,让人心疼,也让人不知所措。
他该阻止她的,她哭得这么狠,连带着他的心也疼痛难忍。
可江彧就是觉得,这一刻,他不该阻止她哭泣。
应该安慰她,安慰她怎么哭也哭不完的悲伤。
情不自禁的,江彧放下手,放在她抽哒哒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谁知,怀里的人却哭得更凶了。
哭得嗓子泛哑,听声音都觉得难受。
“江彧,江彧,你,你快哄哄我,”慕嫣在他胸前蹭了蹭,一抽一抽地缓缓道,“我哭得心,心口疼。”
声音软糯却无理。
就仿佛江彧早己哄了她无数次,所以对方恃宠而骄得没边儿了。
江彧舒出一口气。
像是拿她彻底没了办法,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秀发,口中低喃:
“谁的心脏不是心脏呢?”
慕嫣没听清,泪眼涟涟地仰头,问他:“你说什么?”
极近的呼吸,极致的诱惑。
怀中的人儿温香软玉,江彧的耳根后知后觉红了。
慌乱间,他想把人分开,但慕嫣抱得很紧。
僵持之下,江彧一把摁住她的后脑勺,不去看她那双一哭就勾人的眼睛。
慕嫣也不计较,埋在他怀里,又低低啜啜哭了起来。
再不时唤两声他的名字,缱绻缠绵。
“江彧,你的心跳有点快。”
“……闭嘴。”
“哦~”
江彧抱着人,心跳的失衡让他脑子有些宕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抱着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安慰?
*
江彧将人带回了公寓。
这套公寓只有一层,进了屋,江彧随手指了间侧卧给她。
“你先住这间,除了我的这间卧室,其他地方随便使用,现在我要休息,你做事小声点。”
“哦哦,好,我……”
慕嫣话没说完,江彧就快速进了主卧,不再理她。
看着紧闭的房门,慕嫣失望地抿了抿唇,转身,坐到沙发上,开始重新思考起以后的路。
手指无意识转动着腕上通体翡翠的玉镯,如果没猜错,她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它。
如果再次摔碎这个玉镯,一切会回归到原来的位置吗?
原以为穿回十年前,她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却不想不管在哪个世界,她都己经没有家了。
慕嫣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目光不禁移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前世,
她的爸妈死于一场地震灾害,家中只剩她活了下来
当时她十岁。
没有家人,没有亲戚,在福利院一待就是八年。
十岁的慕嫣己经算是大孩子了,所以经常帮忙照顾院里的其他小孩。
慕嫣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她很喜欢跳舞,十岁前上了六年的兴趣班。
可走艺术,是要花很多钱的。
所以慕嫣当时只想着老老实实考个二本,出社会后就在福利院工作。
意外出现在高二,
那时候,对慕嫣很好的院长妈妈生了病,没钱医治。
慕嫣想了一夜,第二天悄悄退了学,开始在外面找兼职。
哪怕后来院长妈妈知道了,也拗不过她的决心。
就这样干了一年半,慕嫣疲惫又充实。
与江彧初遇那天,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天气。
只是运气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