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海悄悄观察这支队伍，他们装备杂乱，不少人带着抢来的包袱，有个瘦子甚至穿着女人的花袄。
这哪是军队？分明是群披着白巾的土匪。
"跟着我们吧！"大汉拍着秦定海的肩，"明天去打南阳！听说那边粮仓满得流油！"
秦定海差点被饼噎住，南阳？这可是凉州的郡城，就凭这一百个臭鱼烂虾？
他瞪大眼睛盯着那白帽军头领，装作声音发颤的样子，"你们...真要去打南阳？"
"哈哈哈！"领头大汉当即笑了起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黑洞，"怕了？"
要知道南阳城可是有两万守备军镇守，就眼前这群乌合之众，怕是连护城河都摸不到。
"就...就我们这些人？"秦定海故意缩了缩脖子。
头领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要是只有这点人，傻子才去呢！"
他粗糙的手指在泥地上划出路线，"明日到金马县集合，殷柏渠帅亲自带队……"
"殷柏？"秦定海心头剧震，要知道自己这次来的任务就是剿灭白帽军和打探这位渠帅的消息。
站在白帽军里名声最响，对南阳城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位殷柏，白帽军十大渠帅之一。
"十万大军！"头领唾沫星子飞溅，"到时候别说南阳，凉州府都给他掀了！"周围的白帽军哄笑起来，有人醉醺醺地挥舞着抢来的铜壶。
秦定海感觉后颈汗毛根根竖起，他借着低头啃饼的动作掩饰表情，脑中却己掀起风暴。
三千守备军覆灭的惨状在眼前闪回，箭雨遮天蔽日，那些披着白布的农民像潮水般吞没了精良铠甲...
"大人..."赵铁鹰不知何时挪到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该走了。"
秦定海没应答。他突然抓住头领的手腕，"大哥，带上我们吧！"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狂热，"我兄弟俩...想报仇！"
头领听到这话当即露出笑容，自己的队伍本来人就少，怕到时候去汇合了无法引起殷渠帅的注意，所以这一路上大汉都在招揽人手。
"好小子！"他大笑着拍打秦定海后背，"明天跟着老子走！"
没一会，两人缩在营地边缘的草堆里，赵铁鹰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大人疯了？那是去送死！"
"回去才是送死。"秦定海盯着不远处酣睡的白帽军，声音冷静得可怕。
"三千守备军全军覆没，就我们俩活着回去？"他转头看赵铁鹰，"我爹是校尉，你呢？"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下，赵铁鹰黝黑的脸瞬间惨白，他这种小卒，定会被军法处置杀一儆百。
"可殷柏..."赵铁鹰喉结滚动，"那可是渠帅啊！并且这么多人..."
秦定海突然抓住他肩膀，"正因如此。"
月光下，这位落魄公子的眼睛亮得吓人，"若能摸清殷柏动向，就是戴罪立功。"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咳嗽声，赵铁鹰沉默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怎么混？他们肯定要验身份..."
"这个简单。"秦定海一脸的放松，"就说我们清溪县的流民，被地主给逼的逃难的，谁会去查？"
夜风卷着枯草掠过营地，赵铁鹰突然发现，曾经骄纵的公子眼中，竟有了他从未见过的狠厉。
那个在军帐中抱怨粗粮难咽的少爷，此刻正盯着跳动的篝火，仿佛在凝视深渊。
"睡吧。"秦定海扯过茅草盖住身体，"明日开始，我叫秦三，你叫赵大。"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营地响起集合的号角，秦定海混在队伍中，看着头领挥舞锈迹斑斑的腰刀，"去金马县吃香的喝辣的！"
队伍乱哄哄地出发，有人扛着抢来的锄头，有人穿着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的皮甲。
秦定海低头走路，却在心中刻下每个细节，就这支看起来不着调的散兵游勇的队伍，竟然也知道派人去前方侦查情况，让秦定海看得一愣一愣的。
当金马县的土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秦定海倒吸冷气，城墙上到处都是戴着白帽的人，明显一看就知道这里被白帽军给占领了。
“走吧，进城吧！”秦定海轻轻碰了一下还在发愣的赵铁鹰，两人跟着队伍一起进入了金马县。
此时，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清溪县的演武场上，护民团的成员们己经列队整齐，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尤其是第七队，队官张林站在队伍前方，目光锐利，声音洪亮地指挥着队员们进行训练。
“动作再快一点！腰背挺首！挥舞要有力！”张林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队员，确保没有人偷懒。
七队的队员们虽然心里有些抱怨，但谁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因为他们刚刚目睹了一件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张林一大早就跑到西城区，请了一位医师过来，专门给王二狗看伤。
王二狗昨晚挨了三棍，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趴在草席上动弹不得。
张林亲自带着医师进了营帐，医师仔细检查后，给王二狗敷了一层草药，又开了一副药方，这才离开。
整个过程花费了五十文铜钱，钱是从护民团的公账里出的，由费杰负责记录。
“张队官，没想到你对王二狗这么好？”有队员忍不住问道。
张林闻言，咧嘴一笑，摆了摆手，“我可没这么好的心，这是指挥使的命令。钱是费杰那儿拨的，我只是跑个腿罢了。”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这是叶晨的意思。
昨晚王二狗犯了错，挨了重罚，但叶晨并没有真的放弃他，反而让人给他治伤。
这样的做法，让七队的队员们对叶晨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指挥使真是仁义啊……”有人低声感叹。
“是啊，换做别的队伍，犯了这种错，早就被赶出去了，哪还会管你死活？”
“行了，别废话了！”张林拍了拍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指挥使是好人，咱们就得珍惜！今天训练加倍，谁要是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七队的队员们闻言，立刻挺首了腰板，训练起来更加卖力。
他们知道，叶晨虽然严厉，但绝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这样的首领，值得他们追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