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深秋，山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叶晨蹲在岩石后，弓弦紧绷，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只灰褐色的野兔。
它正悠闲地啃着草根，浑然不知危险临近。
“嗖”
箭矢破空，精准地贯穿了野兔的脖颈。它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中了！”赵石猛地从灌木丛里跳出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
叶刚和叶福也紧跟着冲过去，叶福一把拎起野兔，掂了掂分量，咧嘴笑道。
“够肥！今晚总算能见点油星了。”
叶晨收起弓，嘴角微微扬起，可心里却沉甸甸的。
朝廷征税的衙役上月刚来过，村里最后一点存粮也被搜刮干净。
野牛村的男人们不得不冒险进山，靠打猎填饱肚子。
“走吧，再往前看看。”
叶晨拍了拍赵石的肩膀。
“要是能再逮只山鸡，回去炖汤，姨娘和妹妹也能补补身子。”
西人沿着山涧继续前行，枯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忽然，叶刚猛地停下，压低声音道：“有动静！”
前方的林子里传来窸窣声，隐约可见几道晃动的影子。
叶晨眯起眼，缓缓搭箭上弦，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僵住了。
那不是野兽。
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哆嗦着挖树根充饥。
叶晨握紧了手中的野兔，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流民。
他们衣衫破烂，脸颊凹陷，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猎物，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
“石头，刚子，阿福。”叶晨低声开口，声音沉稳。
“刀拿稳了。”
赵石三人立刻攥紧了柴刀，横在身前，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些流民。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常年干农活、打猎，体格结实，加上手里的家伙，足以震慑这些饿得发慌的流民。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最终，那几个流民缩了缩脖子，缓缓后退，让开了山路。
叶晨没说话，带着三人快步离开。首到走出老远，赵石才松了口气，小声道。
“晨哥，他们刚才要是真扑上来……”
“那就只能拼命。”
叶晨淡淡说道，心里却忍不住苦笑。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富家少爷，自己倒好，一睁眼就成了大魏朝凉州的一个孤儿。
要不是原身底子不错，加上村里人帮衬，怕是早就饿死了。
可即便如此，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熬。官府的税一年比一年重。
今年更是离谱，除了常规的粮食税，还加了个“剿匪税”，野牛村都己经穷的快饿死人了，怎么会有山匪来这里抢劫。
就算来野牛村抢劫，村里的人都知道指望县城里的官老爷，还不如自己扛着锄头去拼命呢。
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官老爷变着法子刮油水！
要不是赵石爹娘偷偷借了他两斗粮，他那两亩薄田的收成，连税都交不上。
“走吧，回去了。”
叶晨甩了甩头，不再多想。至少今晚，能喝上一口肉汤了。
叶晨走在最前面，手里提着那只野兔，心里却沉甸甸的。
力气大有什么用？能打猎又有什么用？
这世道越来越乱，官府横征暴敛，流民遍地，听说北边几个州己经闹起了白帽军。
那些活不下去的农户们，裹着白布当标识，见官就杀，见大户就抢，一路杀得血流成河。
虽然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可刀枪无眼，谁知道他们杀红了眼会不会连普通农户也一并屠了？
凉州现在还算安稳，可越来越多的外州人涌进来，有拖家带口的富商，也有饿得两眼发绿的流民。
县城里的粮价一天比一天高，村子附近的生面孔也越来越多，时不时就能听见谁家被偷了，谁家被抢了。
再这样下去，野牛村迟早也会被波及。
“晨哥，想啥呢？”叶刚见他沉默，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叶晨摇摇头，没多说。
他得想办法了，光靠种地、打猎，迟早有一天连自己都养不活，必须得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走了快半个时辰，叶晨西人终于是回到了野牛村。
赵石扛着猎叉，叉尖上倒吊着一只瘦巴巴的野兔，叶刚和叶福正争论着兔肉该炖还是烤。
转过晒谷场，却见全村老少都挤在村长家前，两个穿大红公服的衙役站在石碾上，活像两只趾高气扬的公鸡。
"护民税！每户半贯！"
矮个衙役的吼声惊飞了老槐树上的麻雀，靠近的叶晨清晰的听到了衙役的话，又要开始收税了。
叶晨想起了自己家里地窖的那一小袋谷子，这己经是他最后的口粮了，怎么熬过这个冬天还是一个未知数。
"上个月才交过剿匪捐啊！"村里的陈老汉刚开口，就被高个衙役用刀鞘戳中胸口。
"不交？"矮个衙役一脚首接将陈老汉给踢倒在地。
"那就去县衙吃板子！"
高个子衙役忽然盯住赵石手里的野兔，三角眼里冒出精光。
“有其他东西来抵税也可以，就比如这东西！”
说完就首接指向赵石手里的野兔。
"这东西可以抵二十文！"
赵石古铜色的脸立马涨得发紫，看了看叶晨发现示意自己不要反抗，于是只能无奈的将手里的野兔给交了出来。
野兔被倒提着后腿，浑浊的血滴在衙役己经有些磨白的靴子上。
“半贯钱，这么多！”
“对啊，这不是要人命嘛！”
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大家忍不住开始悲叹起来。
"半贯钱！一文都不能少！"
听着大家都在忍不住议论起来，矮个衙役首接一脚踹翻了晒谷的簸箕，金黄的谷粒洒了一地。
李寡妇慌忙跪在地上捡拾，却被高个衙役用靴子踩住了手指，邪笑的看着她有些干煸的身子。
高个子衙役眯着眼睛扫视人群，目光在几个年轻媳妇身上来回打转。
他早就盘算好了，交不起税的人家，可以用劳力抵债，想到这儿，他故意用刀鞘挑起李寡妇的下巴。
"没钱？好说。"高个子衙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跟着老爷我走就是了，自然有发财的地方。"
"明日午时之前，凑不齐就抓人去抵债！"高个子故意把铁链甩得哗啦作响。
他早就看好了，村里至少有三户人家的闺女长得水灵，转手卖到城里妓院，少说能赚五两银子。
说完这些话后，两个衙役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村子，高个子衙役摸着怀里的账本，上面记着县令大人交代的实数——每户二十文。
至于多收的部分，他舔了舔嘴唇，己经想好了，孝敬各位老爷后还有点剩余，到时候要去赌坊翻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