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晚，招童站在药厂实验室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培养皿边缘。玻璃上倒映着她苍白的脸，还有身后陆毅凡紧绷的下颌线。
林大海的航班明早九点到省城。"他递来一份传真，纸张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发皱，"随行的是辉瑞亚太区技术总监和三名外籍顾问。"
赵童没接，只是盯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厂区。三天前那场绑架未遂后，整个县城都笼罩在诡异的平静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们这次走的是正规商业考察路线。"陆毅凡把传真放在桌上，钢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省招商局批的，连武装部都收到了接待通知。"
招童突然转身，白大褂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正规？陈世峰前脚刚跑，后脚就派技术团队来？"她抓起传真，指节发白，"这分明是——"
电话铃声突兀地刺破雨声。招秀颤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三姐，爷爷不行了...他说要见你..."
县医院重症监护室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林大山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招童手腕，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最后的光："你爸...不是我推倒时就断气，是，是他们趁机灭口... 招童附身，闻到了老人身上腐朽的死亡气息："谁干的？"
海...大海..."林大山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菌种...
招童冷冷转身，不是她不讲情份，想起奶奶和父母的惨死，眼前这个老头算是死有余辜
心电监护仪突然拉成一条首线。招童站在原地，看着护士们冲进来抢救，看着招娣红着眼眶去签死亡证明，看着窗外雨幕中一闪而过的车灯——那辆黑色奔驰她认识，是招商局的车。
陆毅凡在走廊尽头拦住她："老爷子说了什么？
二叔杀了我爸。"招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为了LN-12。"
凌晨三点，招歌蜷缩在药厂档案室的角落，怀里抱着母亲留下的老式录音机。磁带里是二十年前父亲哼唱的采药小调，背景音里隐约有实验室仪器的滴答声。
..活性保持...75摄氏度..."
她猛地按下暂停键，倒带重听。这次她听清了——那不是仪器声，是父亲在和别人说话："...大海，这批菌种必须今晚送走..."
招歌的手指开始发抖。她翻出赵童昨天带回的传真，辉瑞考察团名单最下方有个被雨水晕开的签名：林海。不是大海，是林海。
省城机场贵宾通道，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与林大山七分相似的面容。他身后金发碧眼的技术总监正在翻阅文件："林总监，您确定原始菌株还在县城？"
林海——曾经的林大海——微笑着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箱："我亲爱的侄女们，可比你们想象的能干。"他轻轻敲了敲箱体，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声响，"不过很快，这些就都是辉瑞的财产了。"
招童把枪塞进后腰时，陆毅凡按住了她的手："你确定要这么做？"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招童看着药厂大门外缓缓停下的考斯特中巴，省招商局的横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杀了我父亲，烧了我的厂子，现在又要抢走最后的遗产。"她挣开陆毅凡的手，白大褂下露出武装部特批的军用防弹衣，"今天要么LN-12跟我姓林，要么我跟它一起死。"
中巴车门缓缓打开，林海锃亮的皮鞋踏上了故乡的土地。二十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沟壑，却没能磨灭眼中贪婪的光。他抬头看向药厂办公楼，那里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俯瞰着他。
姑侄隔空对视的刹那，远处传来招歌用老录音机播放的父亲遗音："...大海，你记住，有些东西沾了血就再洗不干净..."
林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