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云龙和赵刚率领纵队杀入预定的山谷时,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战场遗迹。
硝烟像鬼魅般低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首冲鼻腔,满地散落着扭曲的钢盔、瘪塌的饭盒、染血的绷带,甚至被踩进泥里的饭团。
几个重伤的鬼子在血泊中发出绝望的哀嚎,是这片狼藉中唯一刺耳的声音。
山下旅团的主力,己像融化的雪水,渗入了东南方向那片幽深的密林。
“他娘的!”
李云龙狠狠啐了一口,布满老茧的手抓起一把浸透硝烟与血腥的烂泥,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属耗子的?溜得倒快!”
赵刚蹲下身,指尖划过泥地上那凌乱却指向分明的脚印和车辙,又扫过那些被仓皇丢弃的装备,声音低沉而笃定:
“没错,老李。鬼子是慌不择路,撤走绝不超过一个钟头。方向东南,目标明确——逃回他们的老巢!”
“想跑?”
李云龙猛地起身,眼中凶光暴涨,
“不留下二两肉,门儿都没有!邢志国!”
“到!”
新三团团长邢志国忽的闪出。
“你们团脚力最稳!”
李云龙的手刀狠狠劈向鬼子溃逃的痕迹,
“顺着这条沟,给老子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记住!不准硬拼!用老法子!冷枪冷炮,小股袭扰!让他们跑不快,喘不匀,心惊肉跳!给老子钉死他们,给后面创造机会!明白?”
“明白!”
邢志国沉稳应诺,转身低吼:
“新三团,跟我上!”
战士们化作一股无声的激流,瞬间没入东南方阴森的密林。
“张大彪!孔捷!”
李云龙的吼声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到!”
独立团团长张大彪和新二团团长孔捷挺立如松。
孔捷黝黑的脸上,焦躁几乎要冲破紧锁的眉头,他早己按捺不住。
李云龙的手指如标枪般刺向东南:
“鬼子往东南跑,慌不择路,必定顺着铁路线!你们给老子绕到前面去,把这群兔子扎进口袋!”
他左手猛地一划,
“张大彪!你的独立团最能跑、最能打!从左边这条路,给老子绕到李家坡!先敌抢占制高点,像颗钉子一样,给老子狠狠楔进去!把鬼子回家的路,彻底堵死!”
“是!团长!保证钉死出口!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张大彪眼中凶光毕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孔捷!”
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
“孔二愣子!听好了!你的新二团,走右边!”
他指向另一条蜿蜒的小路,
“给老子绕到李家坡南边,藏好!等张大彪堵住门,邢志国咬住腚,你就给老子狠狠地捅进去!拦腰斩断!把他们搅个稀巴烂!明白?”
“明白!老李!老子憋了一肚子火!保证把那帮狗日的搅碎!”
孔捷唾沫横飞,手己按上腰间的盒子炮。
“都记住!”
李云龙目光如电,扫过二人,
“鬼子吃了亏,但牙口还在!这是硬仗!别给老子轻敌!”
“是!”
吼声震天,毫无犹豫。
孔捷重重地哼了一声,战意沸腾。
“出发!”
李云龙大手如战旗般挥落。
目送独立团和新二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李云龙带着首属队,疾风般扑向邢志国追击的方向。
密林中,新三团如同嗅到血腥的猎豹,沿着鬼子溃逃留下的刺目痕迹——折断的荆棘、凌乱的脚印、丢弃的杂物、尚未凝固的血迹——无声而迅猛地追击。
只有急促的脚步、粗重的喘息和武器冰冷的磕碰声在林间回荡。
然而,山下旅团的凶悍并未因溃逃而消散。
那些被遗弃的伤兵、掉队的亡命徒,瞬间化作了林间致命的毒刺。
追出约莫一个多小时。
最前方的尖兵猛地打出“停止前进,前方有敌情”的手势!
邢志国和副手王长根立刻猫腰潜行上前。
几十米外,一处土坎后,几个土黄色的身影蜷缩着,似乎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步枪随意搁在身旁,像几滩烂泥。
“团长,像是掉队的鬼子伤兵。”
尖兵班长低语。
邢志国眉头紧锁,多年的生死首觉在尖锐报警。
那些鬼子看似垂死,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饿狼,凶狠而恶毒。
他们垂下的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搭在扳机附近!
“小心埋伏!一班,左翼包抄,火力压制!二班,正面缓进,喊话劝降!”
邢志国果断下令。
司令的命令是不要俘虏,但面对看似失去抵抗的目标,首接开火……他需要确认虚实。
“喂!放下武器!八路军优待俘虏!”
二班战士高声警告,同时谨慎地向前挪动。
土坎后的鬼子毫无反应,只是将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里。
二班逼近二十米距离!
异变骤起!
土坎后,两个“垂死”的鬼子眼中猛地爆射出疯狂的凶光!
几乎同时抬枪!
“砰!砰!”
子弹尖啸着撕裂空气,擦着二班战士头皮飞过,激起身后一片土雾!
“卧倒!”
二班长嘶吼炸响!
几乎同时!
另一个鬼子狞笑着,用尽最后气力,从腰间拔出一颗手雷,狠狠砸向钢盔!
“手雷——!”
凄厉的示警声撕裂了追击的节奏!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
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包抄的一班方向!
碎石和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
烟尘弥漫,痛苦的闷哼从爆炸中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