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李明那晚睡不着觉,便自行起来,开始打坐观想。他那双腿,仍是盘不起来。虽然屁股后面垫了两个枕头,右脚依然来一些,身子因此也不免有些歪斜。
但他此刻毫不在意,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他心中迫切想要得到那种超然的体验,所以身体上的问题,并不能阻碍其探究的欲望和决心。
一开始,仍然是杂念纷飞,各种心思不断,甚至比白天还要缭乱。李明没有强行熄灭妄想,却如同在极乐大阵中学习分时术时一样,助长着心念加速思索。这若对普通人而言,无疑是缘木求鱼之举,除了让自己心思更加混乱,实在别无用处。可对李明来说,虽然肉身限制了其思考的速度和分心的程度,却也正因为肉身的驽钝,让他的大脑很快便进入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这种状态,与专一一念,只有一线之隔。
凭借着大阵中的诸多经验和感悟,李明成功跨越了这一条线。他只觉得高速旋转的头脑,仿佛一跃冲过悬崖,脚下顿时没了路径。
无路之处,才是坦途!万丈深渊,亦是海阔天空!
头顶一点光明,照得天地一体,澄清无物,又哪里还有什么悬崖深渊?就在这一刻,他腿上一松,的膝盖自然放下,扭曲的腰杆因背上一股热气一冲,自然伸展打首了。浑身只觉得无比放松,无比柔软。
就这样,在一片宁定之中,李明不知不觉就坐了两个小时,悠悠出定时,只觉得精神奕奕,浑身畅快。
他想马上去告诉小影,一看时间,才知道己经是凌晨三点。他起身去客厅,想倒杯水喝,却听到李影房内的隐约说话声。
“小影,你在干嘛?”
没有回应,李明走近房门口,却听到了李影与五叔的对话。
“……您知道欧阳栾华的计划了吗?”
谢长空熟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哪里有那么容易,我只能算出她将有大动作,而且对我们的威胁极大。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却算不准。这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算不准?命理测算中,最多就是被测之人的一念善恶变化,改变了出生时的因果预期,所以按八字有可能会算错。或者是起卦时,心念的变化导致卦爻所示与所问之事有出入而算错。怎么会算而不准呢?”
李影这问题问得那么具体,显然是为了门外的李明能听懂。谢长空也详说道:“那只是数理上的确定性。易的‘理’、‘象’、‘数’可没有那么简单。虽说是算尽一切。却也因我们身在其中,而有无以穷尽的地方。所谓能算准,是基于众生的妄想之心不息。若心念专一,到了能影响、改变外物的程度,单凭推算就无法算出其下一步的果。若以起卦求之,因对方心念之强很可能己经超过了求卦之人,则也是算不准的!”
李影惊道:“您的意思是,欧阳栾华的心念己经超过了您?所以算不准他下一步的行动?”
“可以这么说吧,她求生之欲令得她一念坚定如此,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越是执着,只怕越是要吃苦头!”谢长空的话语中,不乏惋惜之情,引得李影继续问道:
“掌门,您与村长和欧阳栾华是不是有什么交情?上次村长对她也是各种开导……”
五叔叹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欧阳栾华曾经是修仙界最耀眼的新星,但他太过聪明,对此间的留恋之情也太重,后来误入歧途,成了与正道中人对立的存在。这些事,你们以后慢慢会懂。”他并不愿意多提当年的过往,转个话题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让李明抓紧修炼精进。还有,这次我们虽然在他们面前立了威,却得尽快转移,欧阳栾华的人很快就会再来。敌进我退,你明天一早就带李明离开。至于去哪儿……”
“弟子倒是有个去处,那里想来就算欧阳栾华也找寻不到。只是齐世尊和顾师兄怎么办?难道不等他们了?”
“他们从幻空洞尹熹仁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必须赶在与对方交换人质前确认。所以你先带着李明离开,等他们事了,再与你们会合。记住,你们虽然现在有法宝和妖灵相助,但切不可妄自托大。峨眉齐掌门那边应劫在即,也不能老麻烦他保护。你若预感到危险,务必提前躲开,决不可以身涉险!”
李影知道谢长空此刻语气严肃,定是因为无法准确判断吉凶,自己也不免郑重起来,躬身行礼称是。末了,两人又聊了幻空洞和小雷音的一些情况。待房中再无声音时,李明刚想离开,李影却打开了房门,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
“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一些,”李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说的去处,是哪儿?”
“当然就是这里了!”李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奇怪的钥匙,递到李明手中。那正是极乐大阵中,李明发现段复秦签名时,掉落的钥匙。
两人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李明把玩着那把钥匙。这时细看,才发现,那与其说是钥匙,不如说是一柄一头装了个三角形的立方块的短棍。那短棍比一支铅笔略粗些,表面有螺旋状的槽线,疏密不一,或许就是钥匙的齿痕。一端三角形的方块的每一面比一元钱硬币还要大一些,上面都刻着繁复而密集的花纹,其雕刻之细密,就算是现代工艺中,也难得一见。李明细看那纹路中,似乎有极小的古体文字,但却几乎辨认不出。
“你说,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李明问道,“段兄说对我修为有好处,却也没说里边到底有什么。”
“至少,不会比仙灵极乐岛那帮人更难对付吧!”李影却完全不担心,“之前是怕你分心,所以才不提这事儿。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个异界到底是什么样呢!不管怎么说,阵灵的宝藏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我们天一亮,就开始去寻宝吧!”
“这么说,你知道空间入口了吗?”李明显然在考虑更实际的问题。
“这还不简单!”小影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前,轻敲道,“魅儿,快出来!看看这个钥匙,帮我们把入口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