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抵达城中村。
这里握手楼林立,走在一米的间隔,抬头便是乱麻般的电线,挂着晾晒的衣物。
“小心。”
宁时遂牵住訾苏的手,带她避开坑洼里的黑泥。
按着门牌号,他们停在一扇敞开的卷闸门前。
一股消毒水混着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二十多平方米塞得满满当当。一张上下铺铁床旁立着旧轮椅,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挤在角落。
一位中年妇女正埋头专注地做着手工活,对门口的来人毫无察觉。
訾苏的目光扫过这狭小的空间,最终落在铁床上那团隆起的被褥上,心不由得一沉。
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很详细。
三年前宋明辉在工地坠落,送至张帆所在的医院救治,手术由他主刀,术后宋明辉再也没能站起来。宋家多次与医院交涉,甚至在医院门口拉横幅抗议。院方态度强硬,拒不承认手术失误。首到小部分媒体开始报道,院方才出面协调,以“人道主义”名义支付了一笔费用,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大姐您好,请问是李淑兰女士吗?”訾苏探身向前,主动开口。
换做从前,她绝不可能主动向陌生人打招呼。但此刻目的明确,开口似乎也没那么难。
李淑兰闻声抬头,目光在訾苏脸上停留片刻,又下意识地飘向那张铁床。
“你们是?”
“冒昧打扰了。我叫小苏,这是我先生。”訾苏观察着她的反应,谨慎措辞,“我们听说了您先生的事,想了解下他三年前手术的情况。”
李淑兰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对衣着体面的年轻男女,她确定不认识他们,“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记者?”
宁时遂蹲下身,视线与女人齐平:“我们不是记者。和你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据我们所知,三年前,张帆为您先生做手术,因失误导致他下半身瘫痪。你们曾向医院讨公道,却被逼签下不平等的协议。”
他顿了顿,看向訾苏,“我的太太曾是他的同学,受过他欺凌,至今仍有心理阴影。”
李淑兰看向訾苏,只见她紧抿着嘴唇,神情黯然。
捕捉到这细微的注视,宁时遂继续道:“张帆的罪行远不止于此。他手术失误频发,收受病人礼金,就连学历都是伪造的。”
他拿出手机,调出资料递给李淑兰。
李淑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铁床上的被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抹着眼泪,回头看向铁床,压抑的哭声终于泄出,“张帆有权有势!我们找过他多少次,次次都被打发回来……现在老宋感染了,我们上周又去求他,只拿到两千块!他们说再闹就不管了……我们能怎么办啊……”
訾苏急忙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宁时遂又点开某医疗投诉网站上关于张帆诊断失误的截图:“质疑他的不止我们。我们有证据,不是空口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