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把老道连人带驴蹄子吊到十米高空时，我正蹲在沙堆旁啃煎饼果子。老道在安全网里扑腾得像条入网的鲶鱼，道袍下露出蜡笔小新内裤边："欺师灭祖啊！这都是文物局的批文！"
苏璃嚼着口香糖核对文件："哟，这公章怎么和隔壁王奶奶的老年大学结业证一个字体？"她把A4纸抖得哗哗响，钢印上的五角星缺了个角，活像被啃过的月饼。
林雪挎着药箱来给老道把脉："肝火旺，胆气虚，最近没少倒腾阴器吧？"银针往合谷穴一扎，老道顿时老实得像个转经筒。
工地却在这时响起防空警报。包工头捧着手机追着唐小柔满基坑跑："姑奶奶快删了首播！甲方说项目要改建成武侠主题乐园！"镜头里，被吊在半空的老道正用桃木剑戳安全网，弹幕狂刷"御剑飞行真人版"。
夜里守更时，我发现老吴在工棚后挖坑。"给你看个宝贝。"他神神秘秘甩出捆胶带封着的档案袋。1998年的旧报纸上，《云梦泽考古发现疑似神农祭坛》的标题糊着油渍，配图里戴蛤蟆镜的考古队员活像盗墓笔记群演。
"这就是你非要来这个工地的原因？"我看见照片里闪过年轻版老吴的脸。他脖梗上的刀疤被红领巾遮着，胸前别着团徽，"您老年轻时cosplay挺潮啊。"
档案袋最底下，半块青铜钥齿泛着铜绿。"祭坛钥匙。"老吴吐了口烟圈，"当年塌方埋了六个兄弟......"
话没说完，基坑突然传来异响。月光下，昨晚老道站过的位置塌出个首径三米的坑洞。唐小柔的无人机率先飞下去探路，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坑底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口青铜棺，棺盖上饕餮纹的眼睛全朝着北斗方位。
林雪的药碾子当啷掉地上："十二元辰锁龙阵！这些是镇物！"
苏璃踩着八厘米高跟来巡查时，我正用铲车堵住洞口。"明天文物局就到位。"她翻着助理递来的预案，"不过现在——"手机闪光灯亮起，"先和网红棺材合个影。"
后半夜暴雨倾盆。我被雷声惊醒，发现守夜的狼狗缩在床底哼哼。抄起手电钻进雨幕，只见封洞的沙袋漂在积水里，洞口蹲着个穿橡胶雨衣的人影。
"王麻子？"手电光照出张湿漉漉的麻子脸，这货正往棺材缝里塞雷管，"你改行当摸金校尉了？"
"山子哥我错了！"他扑通跪进泥坑，"李慕白的人绑架了我儿子......"
雷管就在这时冒出白烟。我拽着王麻子滚进水坑，金纹自发覆上瞳孔。世界突然变成X光透视图，我清晰看见雷管引线里窜动的镁粉粒子。
"第西根肋骨位置！"林雪的喊声穿透雨幕。我徒手插进雷管外壳，扯出来的引信还带着体温。王麻子翻着白眼昏厥前说了最后句话："恁的手咋跟电钻似的......"
苏璃调来抽水机时，十二口棺材成了活鱼池。唐小柔蹲在棺盖上首播捞鲫鱼："老铁们火箭刷起来！下一网可能是周朝锦鲤！"
文物专家赶到后发现更大乐子——每口棺材里都塞着橡胶恐龙玩具。林雪捡起个霸王龙模型："民国仿品，肚子里有东西。"
解剖恐龙屁屁，果然掏出卷帛书。发霉的宣纸上，楷书记载着1938年乡绅镇压瘟疫的往事。当年游方道士献计活埋十二病患，刻的碑文正是莲花座上的"镇龙"符咒。
"所以这是盗墓贼碰上整蛊祖师爷了？"老张给专家递华子，"要我埋这么些恐龙，也得捎上几包辣条。"
工地被迫停工三天搞文物鉴定。我和唐小柔被征用去贴标签，突然发现某个棺盖内侧有涂鸦——戴着安全帽的小人举牌抗议，落款日期200X年。老吴摸着那道刻痕突然哽咽："这是大刘刻的......他埋里边七年了......"
真相大白那晚，我们在工棚办烧烤晚会。老吴弹着破吉他唱《咱们工人有力量》，唐小柔用剪辑软件给棺材P上墨镜金链。林雪突然捅我腰眼："你手上的光又变了。"
月光下，金纹在掌心扭成个甲骨文的"稷"字。我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深坑，突然明白神农氏从来不是神仙——那个教人播种五谷尝百草的先祖，本就是躬耕陇亩的老农。
第二天开工时，塔吊把仿制的神农碑立在了工地中央。苏璃亲自题写碑文："此处埋葬着二十七份盒饭、六双劳保鞋、以及某个混蛋的良心。"落款处拓着十二位工人歪扭的手印。
唐小柔首播揭牌仪式时，我兜里的碎玉突然发烫。转身看见林雪在碑前供了束野菊，她小腿上的青花瓷纹袜沾着泥点，像是刚从田埂归来的姑娘。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