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发生经济纠纷的离异夫妻吵架,都要比其他情况下的更生猛一些。
李瓶儿冲到大理寺,门口的皂吏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抢先冲到寮房里报告梁中书了。
“大人,不好了,李娘子来了!”皂吏结结巴巴地说。
“来就来吧,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拿我最好的茶叶给她沏一壶,她喜欢放红枣……”梁中书正在看案卷,头也不抬地吩咐。
“不是……大人,她看起来杀气腾腾的……”皂吏还想说什么,一扭头,看见李瓶儿冲进来了。
“你真不要脸!”李瓶儿把梁中书手里的案卷抢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怎么了?又是谁惹你了?”梁中书伸手想抱住李瓶儿,被李瓶儿狠狠地推了一把。
“做梦吧你!占了我的一千两黄金,又想占我便宜,你黑心,你无耻!”李瓶儿气愤不己。
“什么一千两?还是黄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梁中书努力保持平静且嘴硬。
“你装什么?忠王爷主动告诉我的,这还有假?是你!是你把一千两黄金藏起来了!你……你……”李瓶儿气不打一处来,西下寻找,想找个趁手的东西跟梁中书对打。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梁中书秒换脸,笑嘻嘻地抱住李瓶儿,把她按在椅子上,“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你也太不了解我了!”
“钱在哪里?你藏起来了,对不对?”李瓶儿瞪着梁中书。
“你误会我了……听我慢慢给你说……”梁中书慢吞吞地讲,大脑飞快地组织语言。“忠王爷是有送过一笔黄金来,但来人并没有说明,这黄金是赏给你的……”
“所以呢?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李瓶儿恨不得拍案而起,但是被梁中书抱住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贪半分钱。那是你的钱,我怎么会打你的主意呢?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我只是把这钱暂且用在别处了。”梁中书的脸上毫无愧色。
“用在哪里了?快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不介意到忠王面前告状!”
“我不是藏起来了,我是……”梁中书犹犹豫豫地,“我是用掉五百两,买了一座瓷窑!”
“瓷窑?什么瓷窑值五百两黄金?”李瓶儿不解地问。
其实,梁中书并没有买什么瓷窑,是他手里曾经投资过一个亏损的瓷窑,眼看着就要破产倒闭了,他想趁此机会转嫁到李瓶儿身上。
“这个瓷窑在禹州的钧县,非常大,生产的瓷器颜色绚丽,紫色的犹如暗夜的星光,红色的犹如绚烂的晚霞,如玉如脂,艺术成分很高呢!”梁中书吹得天花乱坠。
“禹州……钧县……钧窑?”李瓶儿突然理清了思路。钧窑瓷日后可是贵比黄金的,现在如果能盘下一座瓷窑,岂不是拥有了一座源源不断的金库。
想到这里,李瓶儿心中澎湃不己,但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个窑经营的怎么样?你这么积极地替我谋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会是座濒临倒闭的窑吧?”李瓶儿翻着白眼问。
“没……没倒闭……我怎么会买倒闭的窑呢?”梁中书突然开始变得结巴,“这个窑虽然目前经营困难些,但是未来肯定是好的……”
“这个瓷窑主要生产什么类型的瓷器?”李瓶儿一挥手,不想听梁中书絮叨。
“现在做的是各式餐具……”梁中书支支吾吾地说。
“钧窑彩瓷的餐具?!”李瓶儿惊呆了,终于明白,这个瓷窑为什么会经营困难了。钧窑瓷以绚烂神秘的色彩闻名,但用作餐具,反倒衬得饭菜像是有毒。这样的器皿怎么可能有销路呢?
“我要是得到这个窑,烧制的瓷器种类是不是可以随心定?”李瓶儿问。
“能,当然能,必须能!你自己的窑,想烧什么烧什么!”梁中书满口答应,眼神中充满期待。
“这样啊……那就收了吧……”李瓶儿假装不情愿地叹了一口气,“大人,你也不要哄我。我知道,你不是买了个新窑,你是想把自己亏损的产业转嫁到我头上。唉,我算是认命了,谁要你是我前夫呢?”
梁中书被李瓶儿戳穿,竟也不羞不恼,反而从食盒里掂了一粒话梅,喂到李瓶儿嘴里,
“瓶儿,终究还是你最好……”梁中书的眼里有万般柔情。
“大人,你己经老得像条咸鱼了,就不要再妄图对我用什么美男计。当初我是恋爱脑,被你卖了都不自知。现在我大不相同了……”李瓶儿冷冷的。
“你现在怎么不相同了?兜兜转转,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啊!”梁中书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情话。
“我现在是典型的恋财脑!你想用一座瓷窑抵充五百金,我认账。但你需要把这座瓷窑三年的账簿交过来给我看。我查清楚了,自然不会亏负你的买卖。”李瓶儿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另外还有五百金,你是不是该如数还给我呢?快点!拿来!”
梁中书还想继续哄一哄李瓶儿,但看到李瓶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终究还是收敛了。
“你且等明日,我将瓷窑的账簿与五百金收拾齐了,一起交给你!”梁中书握住李瓶儿的手,“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反正家里也没人守候你……”
“滚!!!!!”李瓶儿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