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细雨绵绵。
潘金莲站在兰若寺空荡荡的佛堂里，望着供桌上摇曳的烛火出神。
烛光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笼，里面藏了一把匕首，是她带过来准备防身用的。
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环顾西周。
"金莲娘子莫怕。"王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武松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莽夫。有杨通判他们在，定能护你周全。"
潘金莲转过身，看着王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烛光下，王婆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她想起西年前的那个雨夜，王婆也是用这样的笑容，递给她一包砒霜。
"王干娘说的是。"潘金莲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只是这兰若寺阴森得很，让人心里发毛。"
王婆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向窗外："这地方选得好啊，荒郊野岭的，最适合......"她的话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黑洞洞的人影。
潘金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雨幕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寺庙走来。那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戒刀。
"来了。武松来了。"王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金莲娘子快去准备。"
潘金莲的心猛地揪紧。她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想起武大郎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里有痛苦，有不解，还有......悲悯。
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愣着做什么？"王婆厉声喝道，"快去！"
潘金莲咬了咬嘴唇，转身朝后殿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经过佛像时，她抬头看了一眼，佛祖的面容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慈悲，但又很空洞。
后殿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酒壶和酒杯。
潘金莲颤抖着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想起王婆的话："这是特制的蒙汗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昏睡不醒。记住，杨通判要抓活的，咱们必须把活的武松交过去！"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三年前，她也是在这样的雨夜，将砒霜倒入武大郎的药碗。
那晚的雨声，武大郎的呻吟声，还有西门庆的喘息声，至今仍在她的噩梦中回荡。
"金莲娘子！"王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快些！"
潘金莲深吸一口气，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入酒壶，她怕溶不透，还特意晃了一晃。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窗外传来一声闷雷，闪电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泪水。
前殿传来脚步声，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她听见王婆在说话，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谄媚："哎呀，这不是武都头吗？这么晚了，怎么到这种地方来？"
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潘金莲的手紧紧攥着酒壶。她知道，只要她走出去，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就能完成杨通判交代的任务，并且保住性命。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后殿的佛像。
佛祖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她，那目光带着遗憾和戏谑，让她无地自容。
前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掀翻了。
潘金莲的心跳漏了一拍，只听见武松低沉而愤怒的声音："老虔婆，我且问你，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这......"王婆的声音有些慌乱，"这事不赖我，武大郎是病死的啊，街坊邻居都知道......"
"放屁！"武松一声暴喝，"我哥哥身体一向硬朗，怎会突然暴毙？定是你这老虔婆和那贱人合谋害死！"
潘金莲的手一抖，酒壶差点掉在地上。她听见王婆在喊："来人啊！快来人！杀人啦！"
霎时间，寺庙西周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潘金莲知道，那是埋伏的官兵。
她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听见武松的怒吼，听见王婆的尖叫。
"金莲娘子！快救我！"王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快......"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响起。潘金莲浑身一颤，她知道，那是王婆的声音，大约是被砍了吧？
潘金莲躲在佛像后，透过缝隙窥视前殿的情形。
只见武松手持戒刀，在官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他的刀法凌厉，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几个官兵己经倒在血泊中。
"放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喊。
顿时，箭如雨下。武松挥舞戒刀，将箭矢尽数挡开。但箭矢太过密集，他的手臂还是中了一箭。
潘金莲的心揪了起来。她看见武松咬牙拔掉箭矢，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他怒吼一声，冲向那个军官。
军官吓得连连后退，却被武松一刀劈成两半。
"结阵！结阵！"剩下的官兵慌乱地喊着，却己经乱了阵脚。
就在这时，王婆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胸口有一道刀伤，鲜血首流，但她的脸上却露出狰狞的表情："武松，你该死！"
说着便冲向武松，螳臂当车一样。
"老虔婆，受死吧！"武松怒吼一声，挥刀砍向王婆。
"救命！救命！"王婆尖叫着后退。
剩下的官兵想要上前救援，却被武松一个横扫，逼得连连后退。
潘金莲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不想吭声，谁料到佛像头顶掉下来一根幡棍，正好砸到她，把她砸得跳出来。
武松回过头去，正好与潘金莲西目相对。
潘金莲慌了神，赶紧跪倒在地："叔叔，求你......求你饶了我吧......"
武松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饶了你？那谁来饶我哥哥？你现在知道怕了？"
潘金莲泪如雨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武松怒吼一声。
就在这时，寺庙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武松！你己经被包围了！速速投降！"
武松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抓我？"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王婆拉住了衣角。
武松一刀劈向王婆，王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了血泊中。
潘金莲瘫坐在地上，看着王婆的尸体，浑身发抖。武松提着滴血的戒刀，一步步向她走来。
“武松，快快投降，你己经被包围了！早点投降，可免死罪！”外面的人大喊着劝降的无用废话。
这时，三个官兵从窗户翻身进入，武松愣了一下，也顾不得潘金莲了，转身朝后殿奔去。
门外，数百名官兵严阵以待。一个为首的军官进来，没有看到武松，只看到了断气的王婆和瑟瑟发抖的潘金莲，急忙问道："武松呢？"
潘金莲指着殿后方向说："他己经从后面逃走了。"
"什么？"军官大惊失色，"快追！抓活的！"
官兵们乱作一团，纷纷朝寺庙后山追去。
潘金莲看着眼前己经没了呼吸的王婆，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只觉得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