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兽牙在雨中震颤着发出尖啸,苏璃锁骨上的镜片几乎要挣脱皮肉。
预知画面里血雾炸开的瞬间与黑衣人结印的手势重叠,她突然抓住沈砚被雨水浸透的袖口:"坎水转离火!"
沈砚剑穗上的玉铃铛应声碎裂,爆开的灵力将两人发丝绞成霜白色。
孙侍卫的刀锋正卡在石灯笼裂口,闻言猛地翻转刀背,沾着灯油的刀刃擦着周谋士甩出的火折子,燎起三尺青焰。
"老道借个东风!"白发散乱的老道士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桃木剑上。
原本被雨水压制的火苗"轰"地窜成火龙,顺着周谋士判官笔划出的墨痕扑向血阵缺口。
黑衣人首领的饕餮纹正在吞噬同伴的血肉。
苏璃看着预知画面里即将成型的第三枚兽牙,突然踉跄着撞进沈砚怀里。
她沾着血迹的手指飞快划过对方掌心:"震位三步,巽风助雷!"
沈砚揽着她腰身旋身时,剑锋己挑起满地碎石。
被雷火浸透的雨珠在剑气中凝成电网,精准劈在黑衣人抬起的结印手上。
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腥臭,第三枚兽牙终究没能完全成型。
"就是现在!"苏璃突然挣开沈砚的怀抱,任由锁骨处的镜片撕裂衣襟。
璀璨星辉与血色符文相撞的刹那,她看清阵眼处蠕动的阴影:"孙大哥,劈灯座下的青砖!"
刀光比雷声更先抵达。
孙侍卫的玄铁重刀砍进地缝时,众人脚下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怪响。
周谋士的判官笔尖突然渗出墨汁,在地面勾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殿下,天枢位!"
沈砚的剑与老道士的桃木剑同时刺入星光交汇处。
地底炸开的血雾里浮现出半张扭曲的人脸,苏璃的镜片突然映出沈砚背后——本该死透的黑衣人首领正用断指勾画传送阵。
"小心!"她扑过去的动作比预警更快。
镜片割破掌心时,预知画面显示传送阵完成需要七次呼吸。
染血的手掌拍在阵纹上的瞬间,苏璃对着惊怒转身的沈砚喊出截然不同的指令:"乾位改坤位,用土灵符!"
沈砚袖中飞出的黄符贴地炸成土墙,将传送阵的光晕压回地底。
黑衣人首领发出非人的嘶吼,胸口的饕餮纹突然反向旋转,将剩余两个同伴吸成干尸。
"他要血祭!"老道士的桃木剑突然自燃,焦黑剑身上浮现出与镜片同源的星图:"丫头,照心俞穴!"
苏璃在暴雨中眯起眼睛。
预知画面开始闪烁,她凭着最后三秒的清晰影像,将染血的镜片按在沈砚后心。
两道灵力相撞的瞬间,众人看见黑衣人干瘪的皮肤下鼓起数百个游走的肉瘤。
"破魔箭准备!"周谋士的嘶吼淹没在雷声里。
孙侍卫的刀鞘突然裂开,露出藏着的三棱透甲箭。
当淬着朱砂的箭尖穿透黑衣人膝盖时,苏璃终于看清那些肉瘤都是未成型的兽牙。
沈砚的剑气在此时绞碎最后一道血符。
失去阵眼支撑的肉瘤接连爆开,黑衣人首领化作血雾前突然发出冷笑:"你们当真以为......"
未尽的话语被狂风撕碎,满地血水突然朝着某个方向流动。
苏璃踉跄着抓住还在嗡鸣的镜片,发现裂纹中渗出金线般的细流,正指向西北方隐约浮现的山峦轮廓。
"那是......"老道士沾着血的手指在颤抖,"三十年前被雷火烧毁的玄天观?"
沈砚的剑穗不知何时又缠上了苏璃的手腕。
两人交握的掌心里,镜片残留的温度正顺着经脉游走。
苏璃望着血水消失的方向,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这次预知消耗的功德值,恰好与玄天观现存香火数吻合。
暴雨渐渐收束成零星的雨丝,青石板上蜿蜒的血水在众人靴底洇出暗红色的花。
孙侍卫的刀尖挑开最后一具焦尸的衣襟,粘着碎肉的青铜腰牌"当啷"滚到周谋士脚边。
"这是......"老道士用桃木剑拨开烧卷的饕餮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焦黑的剑身沾着血沫在地上划出歪斜的卦象,"坎中满,离中虚——难怪能养出噬主的血煞阵!"
苏璃倚着半截断碑喘气,锁骨处的镜片还在渗着细碎金光。
方才预知时强行逆转的因果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她盯着掌心被镜片割破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珠竟泛着淡淡的檀香。
"西北三十里。"沈砚突然扯下半幅浸血的衣袖,剑穗上的玉铃铛残片在掌心拼出模糊的山形,"玄天观的护山大阵,当年是用八百斤雷击木打的桩。"
周谋士正蹲在石灯笼残骸前,判官笔的墨汁突然在青砖上晕开诡异的纹路。
原本被孙侍卫劈碎的阵眼位置,碎裂的砖块内层竟露出暗金色的符咒。
老道士的桃木剑"嗡"地立起来,剑尖指着那些扭曲如蛇蜕的纹样:"无量寿佛!
这是玄天观地宫封魔柱上的镇文!"
苏璃感觉腕间的剑穗突然收紧。
沈砚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带着薄茧的拇指正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两人交叠的阴影里,镜片残余的金光与剑穗的银丝无声纠缠。
"姑娘且看。"老道士突然用桃木剑挑起块碎石,焦黑的石面上嵌着半枚琉璃眼珠,"三十年前玄天观大火的幸存者说,那些被雷火烧死的道士......"
他话音未落,琉璃眼珠突然在雨中炸成齑粉。
苏璃锁骨处的镜片应声发出蜂鸣,预知画面里闪过无数重燃烧的朱红门扉。
沈砚的剑气及时扫开飞溅的碎渣,却在青砖上割出与琉璃纹路完全相同的裂痕。
孙侍卫突然用刀柄敲了敲石灯笼底座:"这饕餮纹的獠牙方向不对。"玄铁重刀撬开的砖缝里,暗金色符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像是被人从内部破坏的封印。"
"所以黑衣人才能用血煞阵做引子。"周谋士的判官笔突然在袖中颤抖,墨汁在地面自动勾出北斗七星缺失的摇光位,"殿下,当年玄天观主持圆寂前,是不是给镇国公府送过......"
惊雷炸响淹没了后半句话。
苏璃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镜片映出他领口内若隐若现的玉坠——那上面浮雕的星图,正与老道士桃木剑上的焦痕严丝合缝。
雨幕中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沈砚揽着苏璃旋身的刹那,三棱透甲箭擦着他后颈钉入断墙。
孙侍卫的刀鞘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淬毒的箭尾在雨中滋滋冒着白烟。
"活口!"周谋士的判官笔疾点黑衣人尸体的眉心,墨汁却像碰到滚油般迸溅开来,"不对!
这些人的魂魄早就......"
老道士的桃木剑突然自中间裂开,藏在剑身里的星盘"咔嗒咔嗒"转出二十八宿。
当危宿的铜针指向西北时,满地褪色的符咒突然浮空组成残缺的八卦阵,阵眼处赫然是苏璃仍在渗血的掌心。
沈砚的剑气在苏璃周身织成银网,却拦不住那些符咒化作的金粉。
镜片贪婪地吸收着光芒,苏璃在剧烈的眩晕中听到系统提示音——本次修复消耗的功德值,恰好对应玄天观现存的三百六十五柱长明灯。
"沈砚。"她突然反握住对方紧绷的手腕,指尖沾着的金粉正渗入两人交握的掌纹,"你父亲书房暗格里,是不是有幅缺了题跋的《玄天问道图》?"
剑穗上的银丝突然绷首。
沈砚眼底闪过惊涛骇浪,当年父亲临终前攥着半截画卷咽气的场景与眼前金粉勾勒的山门重叠。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裹挟着陈年的香灰与铁锈味。
周谋士袖中的判官笔"啪"地断成两截,孙侍卫的刀柄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裂痕。
老道士踉跄着扶住断墙,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突然放晴的夜空——那里本该是玄天观的方向,此刻却悬着轮血色的弦月。
苏璃锁骨处的镜片突然冷得像块寒冰。
预知画面在意识深处闪回:燃烧的朱红门扉、断裂的封魔柱、还有沈砚玉坠上逐渐染黑的星图。
她正要开口,远处枯树林里突然惊起漫天乌鸦,此起彼伏的振翅声裹着某种类似骨笛的颤音,将尚未消散的血腥气搅成旋涡。
沈砚的剑锋己经转向声源。
在他身后,最后一点金粉正渗入苏璃掌心的伤口,在血肉里烙下与玄天观山门完全相同的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