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6月24日 夜 哈尔哈河河畔
我的手指深深抠进堑壕边缘的土中,晨雾中传来的金属摩擦声让胃部阵阵抽搐。谢苗用乌克兰语低声咒骂着往莫洛托夫鸡尾酒瓶里灌煤油,他脖子上挂着的东正教十字架在硝烟中泛着青光。
"来了!"趴在潜望镜前的维申科夫突然尖叫,他的军帽顶端还留着一道缺口,那是之前战斗中一枚流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后留下的,尽管如此,他仍旧不太愿意带着钢盔,仿佛带上钢盔会剥离他的灵魂一般...
七十辆涂着黄绿色迷彩的九五式坦克碾过结霜的牧草,车体侧面的鬼面浮雕在晨光中咧开血盆大口。沙波什尼科夫中尉的伏特加酒瓶在钢盔上敲出清脆声响:"小伙子们,今天要给东京的矮子们上堂地理课——西伯利亚冻土带不欢迎武士刀!"
第一辆九五式的履带刚压上雷区标志杆,大地突然像受惊的野兽般弓起脊背。TM-35地雷掀起的土浪裹挟着铸造炮塔冲天而起,我在漫天血雨中看见半截握着军刀的手臂划过观察口。显然,大当量的反坦克地雷对于东瀛人这些和装甲车有的一拼的坦克来说还是太过浪费了...
"为了皇帝!"我们能清晰的听见东瀛人冲锋前的喊话,无外乎就是万岁,为了皇帝之类的...比如眼前从浓烟中窜出的三辆九七式中战车,其中一辆坦克的舱门被打开,车长探出半个身子,手中拿着刀大喊着,尽管他在暴露的刹那间就被机枪扫中,但57毫米火炮喷出的火舌也瞬间掀翻右翼的马克沁机枪阵地。维申科夫抄起反坦克步枪时,我注意到他缠着绷带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三天前处理日军诡雷时付出的代价。此刻 绷带似乎隐隐渗出红色,也许是伤口开裂?
燃烧瓶在九七式装甲板上炸开的瞬间,舱盖突然弹开。绑着"七生报国"头带的东瀛车长挥舞军刀探出半身,谢苗的莫辛纳甘步枪立刻在他胸口绽开五朵血花。但那个装填手首到咽气前还在往炮膛里塞炮弹,他后背绣着的京都金阁寺在烈焰中逐渐碳化。
三十辆BT-7快攻坦克的引擎轰鸣从侧翼土丘后传来时,我正往发烫的枪管上撒尿降温。彼得洛维奇上尉的座车像跳华尔兹般边机动边开火,被APHE炮弹贯穿的东瀛坦克舱内喷出血雾,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红色冰晶。
"安德留沙!装弹!"老班长的吼叫让我从震撼中惊醒。当我们用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扫射溃退的东瀛步兵时,某个背着电台的通讯兵突然转身拉响手雷。气浪掀飞的钢盔里飘出张泛黄照片,上面穿和服的女人抱着穿水手服的男孩,在燃烧的草原上蜷缩成灰烬...
朱可夫大将的指挥所设在用五层圆木加固的掩体里,发报机的蜂鸣声与参谋们的皮靴声奏出奇异的战争交响曲。当我浑身硝烟的闯进来时,大将正用铅笔在地图上勾出关东军第23师团的迂回路线,他袖口露出的手表链是拆解炮弹壳焊接而成的。我气喘吁吁的将最新的区别递给了面前的卫兵,这个任务本不该由我来执行,但在路上,我遇见了那名勤务兵,他的胸口己经被血液染红,显然没法继续完成任务了,而我迫不得己接下这个任务..."同志,尝尝真正的战争咖啡。"大将亲自递来的搪瓷缸里飘着枪油味,他指着航空侦察照片上蚂蚁般蠕动的东瀛车队说:"安冈那个老顽固把最后的预备队都押上了,明天你们会在738高地看到明治时代的骑兵冲锋。"
凌晨的空袭警报响起时,我正帮柳德米拉搬运血浆。柳德米拉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据说是刚毕业就进入野战医院,总有小伙子会带着一束花去见她,至于我,我们的交情大概是之前运送伤员时搭把手的关系,十二架SB-2轰炸机的阴影掠过野战医院帐篷,我抬起头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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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6月25日 机场
领航机舱里别洛乌索夫中尉的导航仪上,还粘着张被寒流冻裂的结婚照。当燃烧弹把东瀛补给站变成巨型火炬时,别洛乌索夫在上空里看到一些被火焰包裹住的的后勤兵在雪地里打滚——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什么,也许是弹药?也许是别的什么....当别洛乌索夫所在编队返航时,朝阳从背后升起,机场跑道上正有着一批战机等待起飞,别洛乌索夫很快就认出了第一架战机驾驶员的身份,伊万诺夫,中队的王牌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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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6月25日 哈尔哈河
伊万诺夫的伊-16战斗机从我们头顶掠过时,机翼上的红星还挂着冰凌。六架涂着白边涂装的"燕子"以利刃队形刺入东瀛轰炸机群,RS-82火箭弹在九七式重爆机身侧炸出绚烂烟花。某架失控的Ki-27旋转着栽向蒙古包废墟,驾驶舱里传出的《君之代》在触地瞬间变成尖锐的金属哀鸣。
深夜,我们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去交战区收敛战友遗体,这让我们胆战心惊的抵达交战区,整个区域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跟在班长身后,尽肯能压低身形,潜入交战区中...在收敛遗骸时,瓦西里发现个绣着"武运长久"的东瀛护身符。满洲女学生的照片从锦囊里滑落的瞬间,对岸突然响起三味线琴声。月光照亮河滩上那本烧焦的《万叶集》,"死生亦大矣"的诗句旁还留着未干的血指印。但东瀛人似乎不打算收殓他们士兵的遗骸,也许是因为这些大多是其他地方抓来的伪军...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东方的云层时,五十架IL-2攻击机群正掠过哈拉哈河。这些钢铁巨鸟的阴影拂过我胸前的"勇敢"奖章,也拂过草原上某顶嵌着樱花花瓣的东瀛钢盔。谢苗突然哼起第聂伯河畔的船歌,在坦克引擎的轰鸣声中,我将竖起的衣领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