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珠照长生
破庙外的雨声忽然变得粘稠,陆青阳跪在血泊里盯着那滩游走的血迹。太一阁的徽纹在供桌上扭曲成型时,他裤裆里的青木灵珠突然发烫,烫得他大腿内侧的皮肉滋滋作响。三个斗笠修士的罗盘同时爆出青光,指针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疯狂震颤。
"果然是青木灵珠!"为首修士的斗笠被灵力震碎,露出眉心朱砂绘就的火焰纹。他袖中飞出的捆仙索带着破空声卷来,陆青阳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灰迎面泼去。混杂着老酒鬼骨灰的香灰触到灵力竟燃起幽蓝火焰,修士惨叫捂眼后退,撞翻了同伴手中的拘魂幡。
陆青阳趁机撞破窗棂滚进雨幕,怀里的铜珠烫得胸口起泡。他慌不择路冲进乱葬岗,腐烂的棺材板被暴雨冲刷得泛白,几具骷髅的眼窝里钻出荧荧鬼火。身后传来飞剑破空的尖啸,他矮身钻进半塌的墓穴,指甲深深抠进青木灵珠的锈纹里。
黑暗中有嫩芽破土的声音。
当追兵的剑光照亮墓室时,众人只见满地疯长的藤蔓。碗口粗的鬼面藤缠住修士脚踝,食人花的黏液腐蚀着护体灵光。陆青阳蜷缩在墓室角落,看着掌心灵珠浮现的虚影——亩许药田上方悬浮着沙漏,细沙流逝的速度比外界快十倍有余。
"原来要吸我的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灵珠按在汩汩冒血的肋间伤口上。沙漏倒转,鬼面藤瞬间枯萎成灰,追兵的怒吼化作惊恐的呜咽。等视线恢复清明时,墓室里只剩三具被吸干精血的干尸,他们的本命飞剑锈迹斑斑地插在青砖缝里。
陆青阳踉跄着摸回破庙时,老酒鬼的尸体己经凉透。他掰开师傅紧握的拳头,发现掌纹里嵌着半片龟甲,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东荒地脉图。某个被标记为"葬龙渊"的位置,墨迹新鲜得像是昨夜才添上去的。
"原来这老东西早打算让我当替死鬼。"陆青阳嗤笑着往火堆里添柴,火光将师傅腰间的酒葫芦映得通红。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老酒鬼醉醺醺地拎着他耳朵说:"修仙界有三种东西最烫手——美人泪、英雄骨,还有太一阁的宝贝。"
后半夜的雨里混了冰雹,砸在瓦片上像催命的更鼓。陆青阳把师傅埋在后山歪脖子柳树下,坟前插着那柄豁了口的药铲。当第一锹土盖住老酒鬼青灰色的脸时,他摸走了尸体怀里鼓囊囊的储物袋——里面除了二十三块下品灵石,还有枚刻着"叶"字的青铜令牌。
"下辈子别信什么师徒情深。"陆青阳往坟头撒了把从墓穴顺来的纸钱,火星子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他没注意到有张纸钱飘到了树梢,被暗处伸出的苍白手指轻轻夹住。那人玄色道袍上的云纹在雨夜里若隐若现,腰间玉佩刻着的正是太一阁的徽记。
青木灵珠在怀里微微震动,陆青阳躲进山神庙残破的神龛里研究龟甲地图。当他用带血的指尖划过"葬龙渊"标记时,珠内药田突然浮现虚影:一株通体血红的龙鳞草在沙漏倒转间开花结果,果实坠地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需要龙血浇灌?"陆青阳摸着下巴盘算,忽然听见庙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五个举着火把的壮汉正在搜查草丛,为首的刀疤脸举着块罗盘状的法器——正是黑市常见的"寻灵盘",最擅长追踪沾染过血腥气的修士。
陆青阳屏息缩进神像背后的蛛网里,摸出从干尸身上扒来的蚀骨粉。当壮汉们踹开庙门的瞬间,他将药粉混着香灰撒向火把。爆燃的绿焰中传来惨叫,有个倒霉蛋的胡子烧成了焦炭。趁着混乱,他猫腰钻出窗户,却被冰凉的剑锋抵住咽喉。
"小友这是要去哪啊?"玄衣修士从树影里踱出,月光照亮他袖口金线绣的七瓣莲。陆青阳认得这纹样——老酒鬼醉酒时曾在桌上画过,说这是太一阁执法长老独有的标记。
怀里的青木灵珠突然剧烈震颤,陆青阳感觉丹田处涌起热流。他佯装害怕后退半步,突然抓起把泥土扬向对方面门。修士冷笑挥袖,泥土却在触及道袍的瞬间化作藤蔓,毒刺扎破护体灵光的脆响听得人牙酸。
"倒是小瞧你了。"修士并指削断藤蔓,剑尖吞吐的罡气在地面犁出深沟。陆青阳借着灵珠对草木的感应,在密林间穿梭如游鱼。当他第三次绕回同一棵雷击木时,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阵法里。
修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青阳咬牙将全部灵力注入灵珠。沙漏虚影浮现的刹那,他清晰看见阵眼处飘着片枯叶——正是太一阁的"九宫锁灵阵"最脆弱的生门。拼着后背挨了一记风刃,他扑向枯叶翻滚的方向,鼻尖几乎擦着剑锋冲出阵外。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陆青阳躲进湍急的河水里顺流而下。怀里的龟甲地图突然发烫,指引他爬上岸边某个被苔藓覆盖的洞窟。在确认没有追踪符咒后,他颤抖着取出青木灵珠,发现珠内药田的灵雾竟开始反哺自身伤势。
"原来要耗尽灵力才能触发治疗..."他舔掉嘴角的血沫,将三块下品灵石捏成齑粉洒在珠面。沙漏再次倒转,珠内十天相当于外界一日。当晨曦穿透洞口的藤蔓时,陆青阳看着掌心催熟的龙牙草苦笑——这株本该三年成形的灵草,此刻正因过度生长而迅速枯萎。
洞外忽然传来羽箭破空声,他贴着岩壁摸到裂缝处窥视。七个骑着龙血马的修士正在追杀商队,镶金边的马车里不断抛出符箓法宝。当车帘被剑风掀开的瞬间,陆青阳瞳孔骤缩——那个抱着青铜匣子的华服少女,竟与老酒鬼藏在床底的画像有八分相似。
青木灵珠在此时发出嗡鸣,珠内药田上方浮现新的虚影:青铜匣子表面斑驳的纹路与灵珠锈迹完美契合。陆青阳摸出师傅遗留的储物袋,发现那枚"叶"字令牌也在微微发烫。当商队护卫接连倒在血泊中时,他鬼使神差地甩出捆尸索——这是从黑市淘来的下等法器,此刻却卷住了少女的纤腰。
"不想死就松手!"他在少女尖叫声中将其拽进洞窟,反手洒出大把麻痹藤种子。追兵撞上突然疯长的藤墙时,陆青阳己经拖着少女在暗道里爬出十余丈。青铜匣子磕碰岩壁的声响中,他听见少女带着哭腔的威胁:"我乃中州苏家...唔!"
陆青阳用臭袜子堵住她的嘴,顺带摸走了匣子夹层里的灵石袋。当他在岔路口嗅到硫磺味时,果断推开伪装成岩壁的石门。灼热蒸汽扑面而来,地下暗河在此处形成温泉,岩壁上嵌满闪着幽光的火属性矿石。
"道友好算计。"少女不知何时吐掉了臭袜子,指尖捏着张雷暴符,"用炎阳石干扰追兵的寻踪术,倒是比那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强些。"她突然掀开车帘时故意露出的锁骨处,隐约可见太一阁的禁制烙印。
陆青阳把玩着青铜匣子冷笑:"苏姑娘身上既有太一阁的追魂印,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他故意将灵珠贴着匣子滑动,两者接触时迸发的青光映亮了少女骤变的神色。暗河深处传来妖兽的低吼,几滴岩浆从穹顶坠落,在水面炸开赤色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