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玥才幽幽的说了一句：“你让周漾伤心了，他还处在火种孕育期，这般下去身体可能受不住。”
启明睁开眼睛，淡淡回了一句：“你现在还有时间担心他。”
宋玥抽出绑在腕上的皮筋，抬手给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不想再开口说话，只静静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空间。
嗯，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乱关心。
她不开口，启明反倒接着说话了。
“吾倒是没想到你是宋清云的女儿。”
宋玥动作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愕然，她居然真的是宋清云的女儿，可这也太不科学了….
“她应该是那场灾难之后，第一个觉醒的人类。不过你倒是幸运，竟然在磁暴中活下去，看来你母亲对你的保护很周密。”
宋玥眼睫颤了颤，骤然知道自己颇为离奇的身世，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动。
毕竟那些爱恨历史己经距离她太久太远了。
“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启明看着不为所动的女孩，声音带上了点好奇。
“说什么？”
宋玥扎好头发，便坐在一团绿色荧光之中，慢慢地吸收周围的能量。
“感动，或者是惊喜？”
至少在启明看过的人类样本中，面对这种涉及亲人的真相，不该是这么淡漠的样子，她很不一样….
“人是笨的物种啊，浓烈的感情亦或是深刻的经历，只要被时间大手轻微的拨弄，再去回忆便清浅的不像话。”
“而我是个尤其笨的人，感情像是被轻轻抹去，明明磅礴汹涌，但细细想想就是一片空茫。”
宋玥眨眨眼，她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感情。
但对于一个从未在她人生中出现过人，再多的情感也无处落地。
而且，她现在更应该在乎的是自己的小命。
宋玥费力地撕扯着身上金色的丝线，对明的怨念几乎要达到顶峰，真拿她当粽子捆啊，她真的受够了。
“你刚才说灾难是指什么。”
宋玥比较在意这个，试探着问出口。
“当一个世界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走到命运的交点，要么走向毁灭，要么走向更高阶的世界。”
启明站起身，随意地扫着明呈上来的东西，顺带回答着宋玥的问题。
“那这个世界是什么状态？”
宋玥追问。
“人类的毁灭，其他族群的更高阶。”
宋玥僵住了，启明说出来口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可越是这样，她就愈发知道这件事是事实。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
“为什么…”
宋玥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心声问了出来。
“很意外，人类远远跟不上其他生命体的进化速度，灭亡不是自然的吗？”
启明放下一个文件，打开另一个。
“异形可以无限复活，克索里的繁殖速度堪比指数爆炸，人类呢？”
“你们在往前走，但是走的太慢了。现在的人类连个像样的3s雌性都找不到，曾经由雌性缔造的灿烂的史诗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现在的雄性倒是有几个好苗子，但太少了。”
宋玥不知道如何辩驳，因为这全都是事实，可…
“可你还是选择了帮助人类，不是吗？”
宋玥抓了启明的漏洞，略有急切的问。
启明打开文件的手顿了顿，坦然地点了点头：“人类是世界诞生后，出现的第一种高智慧造物，我愿意给予你们多一次机会，但显然毫无作用。”
宋玥不说话了。
启明看她沉默，也就接着看手上的文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玥才慢慢开口，手指揉了揉脸颊：“那你说，我能不能变成异形或者克索里呢？”
这倒是让启明略有惊讶了。
“你不应该努力坚守身份，最终为了人类奋斗至死吗？”
“你也知道会死啊…”
宋玥幽幽的来了一句，启明顿了顿，方才开口：“人类这种高智慧生物，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守，但是你似乎….什么也没有…”
“所以我有些好奇…”
宋玥大脑中白光一闪，接着就听到启明有些恍然的声音。
“原来你的坚守是曾经的蓝星吗，你觉得人类没有希望，便想抛弃阵营，利用剩下两个族群达成目标。”
“你竟然窥探我的意识。”
宋玥噌地站起来，虽然现在打不过，但是不妨碍她在心中狠狠的给人记上一笔。
启明并没有在意她的无礼，只是接着问：“所以你能在那个世界里毫不客气地杀了他们，因为你从始至终最在意的就不是他们。”
但…
“但你刚才为什么又问周漾。”
不在乎，为什么还要问。
启明等一个回答，却只等到女孩的沉默。
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启明再次拿起文件：“那几个复活我的孩子就足以证明有这个可能，但是代价必然是惨重的，至少终有一天某一种种族的基因会占上风，但一定不会是人类的基因。”
宋玥听着启明的解释，颇有几分萎靡不振的蔫巴样。
启明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觉得现在她的状态才合情合理。
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所求的目标变成泡影，又得到同种族人类会彻底灭亡的消息，心绪不振才是应该的。
而宋玥却默默地捂住心口，感受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与绝望，怔怔地想自己原来这么在乎人类命运吗。
顿了顿，然后坚定的pass掉这个选项。
恍惚地想到，原来，原来是殿下来了啊。
他是得知自己不见的消息了吗？
宋玥捂着胸口，默默落泪，不一会儿袖子就哭湿了，但是胸口的滞闷感却一次比一次强烈，难受到让她浑身都开始战栗。
用力抵抗这股难受的宋玥，却听到了男人平稳清润的声音。
“神明在上，信徒有一愿想求，为此愿付出一切代价。”
是殿下！
宋玥忍住心口的苦闷，睁眼看向大殿前一头银发的男人，依旧是那琼枝玉叶的矜贵模样，但好像脆弱了许多…
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时，宋玥才惊讶的发现：
原来他没哭啊。
她捂了捂胸口，情绪莫名。
可殿下，难过成这样，或许哭一哭会好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