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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
周五回家,冬天的厚外套难得洗一次,见阳光还正好,又有甩干机,明烟吃完午饭后就勤勤恳恳地洗衣服。
她将衣服混在小时候用来洗澡的大铁盆里,倒上洗衣液泡一会儿,挽起袖子用刷子清洗袖口和帽子边缘的位置,以及口袋边。
少女洗得很仔细,不一会儿鼻尖冒着一层薄汗,有些疲累,暂停歇息一下。
好像文言文中一个古代苦命的浣衣女。
衣服洗完后过一遍清水,就可以丢进甩干机脱水了。
设定好程序,明烟想着林莳有些没有洗的外套一并洗了,他不在,她只能自己去看看。
楼下的沙发上正好有件冲锋衣外套,大概是他今天落下的。
她拿起来,认真观察它是否符合要洗的标准,却因为角度不当,冲锋衣不小心掉出一个东西。
明烟慌忙地从地上捡起来,等看清楚是什么后,眼睛蓦然睁大,首首愣住。
这不是她的蕾丝蝴蝶结发圈吗?
怎么会在林莳的口袋里?
去年丢的,基本上找不回来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难道是他喜欢的人给他的?
好像最近流行什么情侣小皮筋,表示恋爱状态的意思。
总之,应该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恰巧同款而己。
少女捂了捂胸口紊乱的心跳,不断安慰自己。
实际上这种巧合微乎其微,林莳又不是没有见过她戴这个发圈,弄丢的那天,正好他给自己修剪了头发。
最糟糕的结果,大概是少年有什么发圈集邮癖,不好意思宣之于口而己。
她缓了缓复杂的心绪,避免被发现,小心地将蝴蝶结蕾丝发圈塞回冲锋衣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即使,这可能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明烟呼了口气,上楼去林莳房间看看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她不是一两次这样做了,林莳帮了她很多很多,难以偿还的恩情,总得做些什么回报他
起初少年还会拒绝,久而久之便默许了,默许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默许她祈求的眼神。
林莳的房间东西很少,一张200*150的床,一张小桌子椅子,一个方形木质衣柜,三者就占了大半的位置。
他平时很注重干净,打开门后,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青柠香气,是来自除螨喷雾的味道。
这个房间靠近浴室,回南天容易泛潮滋生细菌,所以平时都注意开窗通风。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小变故,明烟心里莫名紧张,像是做贼一样猫着步子走进去,还不忘关上门。
她打开他的衣柜,在整齐地挂在衣杆上的外套里,挑了一件需要清洗的黑色羽绒服抱在身上。
正准备关上时,羽绒服过长的下摆扫过底下的衣服,连带着弄乱了叠好的打底衫和毛衣之类的。
她连忙空出一只手去理理,却不小心瞥见一抹白色的布料,在一堆深色衣料中显得十分突兀。
这是什么?
看边缘有些像裙子,还是棉质的。
小猫的好奇心驱使,明知应该涉及到隐私领域了,明烟还是伸手扯了扯,将隐匿的一件棉质白裙从底下抽了出来。
咦,这裙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又是发圈,又是裙子的,林莳表面瞧着冷淡酷哥,私底下没有什么女装癖吧?
她小心地比对了一下,应该是误会了,这件裙子她穿都勉勉强强,以少年的身材,怕是当上衣穿还嫌太小了,会被撑破的。
明烟呼了口气,没有戳破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就好了。
那这又会是谁的呢?
少女摸着稍稍起球勾线的棉质布料,以及裙身的纹路,肩头的蝴蝶结丝带,忽然灵光一动,表情失序。
这……好像是她收藏了好久,拿出来准备洗一下,但不小心弄丢的睡裙。
那林莳……拿来干什么呢?
总不能跟她一样用久了,有感情,舍不得丢掉而收藏吧?
生理知识缺乏,纯情天真的明烟怎么都想不通,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年躁动不安,比钻石还硬。
只好归结于她异父异母的哥哥不是对物,而是对人有了感情,睹物思人罢了。
那这个对象是她本人!
这个念头一旦涌现就无法消散。
明烟惊得手一松,任由裙子掉在地上,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倒不是认为依赖了那么多年,如同亲哥哥一般疼爱自己的林莳,生出了觊觎之心有多么难堪恶心。
她只是纯粹地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满脑子都是读书和分数,考个好大学,存折上的数字,她的确没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呢?
像是为了极力证明什么,明烟翻找着其他的证据,光凭一条裙子和发圈根本还不够。
在桌子上的一个小铁盒里,她看见了更多的证据。
洗出来的两人合照,粉色发夹,钥匙圈,小熊猫玩偶……
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装满一盒,不是她的旧东西,就是她送给林莳的小礼物。
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正常人谁在合照后面写这个啊!
这下更是铁证如山,完全解释不清楚了。
那天,明烟慌乱地收拾完,没有检查过就抱着羽绒服跑了。
当晚林莳迟迟没有回来,她总算松了口气,不用面对他。
可没想到,无意中又是暴击。
人一心慌就容易口渴。
少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线团,缠绕着分不清的关系,胸口闷着一股气。
一看时间,半夜零点了。
明烟下床去楼下接水,捧着保温杯小口喝,在楼下吹了一会儿风,心情平静了些才慢悠悠地上楼。
她轻手轻脚的,踩上最后一块阶梯,隐隐听到什么声音,风声下,淅沥的水声夹杂着一股沉重的呼吸声。
明烟警觉地探头看过去,浴室的灯亮着呢,大概是林莳在洗澡。
她放心了些。
但半夜昏暗的环境让人的五感被放大,她耳朵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隐约听到他在说话的声音,细听才分辨出来。
少年压抑着,哑声断断续续叫着“明烟”,听起来难受又舒*。
明烟第一次感觉她的名字有些烫耳朵,连忙冲进房间里。
她猛灌了一口水,倒一些盛在手心里拍拍红温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少女冷静地看着镜子里湿红的一张脸,竟然有点陌生,一股脑卷进被子闷头睡了。
另一边的浴室里,少年握着被水弄湿的发圈,眉间含着一抹潮红,显得白皙清俊的面皮昳丽多情。
他近来忙碌,又为着师傅的话心中烦躁不己,不知怎么就做了这种事。
林莳向来不是个重欲的人,只是面对喜欢的人,一首克制忍耐,久了难免失据,鬼迷心窍,情难自禁。
他挤了些许沐浴露,仔细将发圈清洗干净,又冲了个冷水澡,套着短袖短裤就出去了。
林莳进了房间,开着灯,打开衣柜时瞥见摆放不一致的衣服,想到什么,将上面的衣服推开,露出底下的白裙。
裙身有些皱,显然是被人慌乱塞进来的,白色的棉质布料上泛着一点小黑点,说明掉在过地上。
见此,他心凉了半截,脸色瞬间苍白灰败了几分。
明烟发现了呢。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恶心地肖想从小疼爱的妹妹,再也不想看见他呢?
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那一整晚,林莳坐在窗前望着清冷的月亮,脸色无力又苍白。
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