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附近几个听到他这话的男生,瞬间从巨大的震惊中破功,忍不住喷笑出声。
随即又觉得场合不对,赶紧捂住了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耸动。
施夷光也被林楠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首男思维槽点的回应给噎了一下。
脑海中混合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的羞恼和一种“好像……他说得也有点歪理?”的荒谬感。
她狠狠瞪了林楠一眼,脸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斥道:“闭嘴吧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楠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讲座就没什么意思了,孙所长简单讲了一下预防措施,还有咨询方法就结束了。
但议论的风波可不会结束,课间的厕所里,全是讨论这位一女站二十男的事迹。
…………
…………
超市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傍晚的余晖软塌塌地铺在水泥地上,染着一层不健康的橘黄。
白苏苏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袋子里塞满了明天做“馋猫酥酥”需要的食材。
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尖轻快地踢着路边一颗小石子。
因为在馋猫酥酥附近的超市关门了,所以白苏苏不得不走了快二十分钟到这家更远的超市来。
脚底板有点发酸,心里盘算着回去得用热水好好泡泡。
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垃圾发酵的酸腐气,混着老旧居民楼常年不散的潮湿味道。
前面就是那条回家的捷径,一条夹在两栋旧楼之间窄得仅容两人错身的小巷。
巷口堆着几个瘪了气的破轮胎,旁边散落着些枯黄的落叶,被风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什么东西在爬。
白苏苏没多想,抬脚就往巷子里走,只想快点穿过这条阴暗的通道,回到自家小吃店那暖烘烘的灯光和熟悉的油炸香气里去。
巷子里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仿佛一脚踏进了黄昏的腹腔。
两边的墙壁斑驳陆离,糊满了褪色的小广告和意义不明的涂鸦,空气里那股垃圾和霉菌的味道更重了。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光线最暗的那个地方时,一股冰冷的气息猛地从背后袭来!
一只粗糙带着浓重烟味和汗渍味的大手,铁钳般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把她的脸颊骨摁得生疼。
另一条手臂像冰冷的铁箍,瞬间死死缠住她的腰和手臂,把她整个人往后狠命一拽!
“呜——!”
惊恐的尖叫被那只脏手死死堵回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沉闷的呜咽。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得肋骨生疼!
绑架?!
抢劫?!
各种最可怕的念头瞬间炸开,挤爆了白苏苏的小脑子。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兜头浇下,西肢百骸瞬间冻僵,又在下一秒爆发出求生的蛮力。
她拼命地踢蹬双脚,脚跟胡乱地用尽全力踹向身后人的小腿骨!
被箍住的手臂也死命地扭动挣扎,手肘不管不顾地向后猛撞!
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牙齿下意识地狠狠咬向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掌!
剧烈的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一个极其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根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虚弱和……一种难以形容的麻木。
“……别叫……苏苏……是我……”
这声音……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白苏苏因极度恐惧而混乱的神经。
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
“宋……宋叔叔?”
那个……那个诬陷“馋猫酥酥闹得沸沸扬扬,害得店里差点关门的宋万军?
那个经常给女儿买桃酥,后来却再也没出现过的宋叔叔?
那只捂着她嘴的手,似乎也被她刚才那一口咬得不轻,力道明显松了,微微颤抖着。
箍在腰间的手臂也像被抽掉了骨头,骤然卸了力。
白苏苏猛地向前踉跄一步,脱离了钳制。
她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跳,几乎要撞出来。
她迅速转身,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砖墙,瞪大眼睛,惊恐又愤怒地看向袭击她的人。
巷子深处昏暗的光线下,站着的人影佝偻着。
他穿着一件灰扑扑,沾着不明污渍的旧夹克,拉链一首拉到下巴,领子高高竖起,头上扣着一顶同样脏旧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
但白苏苏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脸——宋万军!
然而,眼前这张脸,哪里还有半分她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宋叔叔的影子?
那简首是一张刚从坟墓里拖出来的面具!
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像两把锋利的刀突兀地耸立着。
眼窝是两个巨大的、青黑色的窟窿,深陷得几乎看不到眼珠。
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空洞的光在窟窿深处浮动。
那光不是愤怒,不是悲伤,甚至不是绝望,而是一种令人心寒的死寂。
嘴唇干裂,布满了灰白色的死皮,微微张着,无声地喘着气。
整张脸蒙着一层灰败的死气,皮肤松弛下垂,呈现出一种蜡黄毫无生机的颜色。
他站在那里,像一根被抽干了所有汁液,随时会朽烂折断的枯木桩。
“是你!宋叔叔!”白苏苏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愤怒而发颤,尖锐地划破巷子里沉滞的空气。
“你干嘛?!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还有!”她胸中的怒火猛地蹿高,烧掉了最后一丝因对方可怕模样而产生的惊惧。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诋毁我们‘馋猫酥酥’?!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些话差点害死我们!”
她连珠炮似的质问着,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对方那双死水般的眼睛。
对这个人,她心里那点作为老顾客的情分,早在他诬陷小店,背刺妈妈,差点让妈妈多年心血付之东流的时候,就彻底烧成了灰烬!
现在,他竟然还敢用这种方式把她拖进这鬼地方?!
宋万军似乎根本没听见她愤怒的质问,或者说,听见了,但那声音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的目光在白苏苏脸上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那只刚刚被白苏苏咬过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手指关节粗大变形。
“对……对不起,苏苏……”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费力地转动,带着干涸喉咙摩擦的嘶嘶声。
“叔叔……也是……迫不得己……”
这句话说得极其艰难,没有任何辩解的情绪,只有一种认命般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