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周府废墟前,看着那口描金楠木棺材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周家家主周怀仁的马车碾过满地碎瓦,他掀开车帘时,我注意到他右手拇指戴着枚翠玉扳指,与周婉容的耳坠如出一辙。
"道长辛苦了。"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地上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时毫无波澜,"只是这价钱..."话音未落,棺材里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周怀仁脸色骤变,扳指上的翠玉竟渗出暗红液体。
我掀开最近的白布,露出周夫人槐木傀儡的残躯:"令正以木偶之身养蛊,令爱含冤化煞,令郎..."话未说完,棺材盖突然弹开,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周怀仁踉跄后退,他的影子在晨光中扭曲变形,竟生出蛇尾轮廓。
"你早知道会这样,对吗?"我抽出桃木剑指向他心口,"二十年前你亲手将周婉容推入枯井,就为取她心头血养那条赤蟒。"剑尖挑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碗口大的蛇鳞。
周怀仁突然狂笑,扳指炸裂的瞬间,他的瞳孔竖成一线:"道长既知真相,不如也入棺陪葬!"他袖中窜出条双头青蛇,蛇信卷起地上白布,露出下面五具干尸——赫然是周家历代暴毙的男子,每具尸身都缠着褪下的蛇皮。
棺材里爬出个浑身长满蛇鳞的婴孩,正是昨夜李家庄降生的女婴。她睁开金瞳的刹那,周府废墟下传来隆隆震动,无数蛇蜕破土而出,在空中结成巨大的蛇母虚影。
"周而复始,冤债同偿。"我咬破指尖在剑身画出最后一道血符,"今日便了结这百年蛇祸!"剑光劈开蛇母虚影的瞬间,周怀仁的惨叫声中,我仿佛听见周婉容在云端叹息。我剑尖的血符化作赤练,缠住周怀仁脖颈时,他心口的蛇鳞片片竖起,渗出墨绿色的毒液。棺材里的蛇婴突然啼哭,声浪震得满地瓦砾跳动,那些干尸竟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窝里钻出青鳞小蛇。
"你以为破了蛇母法相就能了结?"周怀仁的声音忽男忽女,他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八首蛇形,"周家血脉早己与蛇母同化,杀我便是灭你满门!"
我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婚书,正是从周婉容嫁妆箱底找到的:"你可知为何蛇母选中周家?"婚书在晨光中展开,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当年你祖父为求富贵,将周家女子献祭蛇母,却不知那蛇母正是你周家先祖所化的妖物!"
周怀仁的狂笑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自己逐渐蛇化的双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棺材里的蛇婴爬到他肩头,张开布满尖牙的小嘴,一口咬在他天灵盖上。鲜血喷涌的瞬间,我掷出五帝钱定住八方,桃木剑刺入蛇婴心口。
"周婉容,该收手了。"我看着蛇婴金瞳中浮现的女子面容,"你借蛇母之力复仇,却不知自己也成了蛇母的傀儡。"剑身符文大亮,蛇婴体内飞出团幽蓝鬼火,正是周婉容的残魂。
废墟下传来地裂声,一条巨蟒破土而出,却是当年那条赤蟒的尸身。周婉容的残魂没入蟒尸,巨蟒化作青烟消散。晨光中,周怀仁的尸身迅速干瘪,最后只剩张人皮,裹着那枚翠玉扳指。
我收起桃木剑,看着满地蛇蜕化作飞灰。远处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只是不知这满城风雨,是否真随周家覆灭而平息。转身离去时,我瞥见墙角蜷着个穿红嫁衣的纸人,正对着我诡异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