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苍白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她死死盯着那九重倾斜的木质墙壁,每一道裂缝中都渗出粘稠的黑雾,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窥视。青年残破的袍角扫过她的脚踝,金丝银玉的碎片扎进皮肉,疼痛却让她愈发清醒。
"这墙壁...是活的。"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玻璃。三层隔断的镜面中,无数个"阿宁"正被黑雾缠绕,有的在尖叫,有的在狞笑。最深处的那面镜子突然龟裂,露出一只血红的竖瞳——正是先前吞噬圣殿大厅的魔鬼本体!
青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烙印的图腾与墙壁裂缝中的纹路同频闪烁:"选吧,阿宁。是成为幻境的养料,还是..."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竟嵌着一枚水晶棱镜,"替我拔出这'镇魂钉'!"
黑雾化作利刃刺来的刹那,阿宁的手不受控制地探向棱镜。指尖触及的瞬间,七十二重墙壁轰然旋转,她看见青年破碎的记忆——三百年前,他本是镇守幻境的祭司,却因私放囚徒被钉入这永世轮回的诅咒。
"原来你才是钥匙!"魔鬼的咆哮震碎玻璃,阿宁的瞳孔突然泛起银芒。她攥紧棱镜狠狠一拽,青年的身躯如陶俑般崩裂,迸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漫天星砂!
星砂裹着阿宁冲入墙壁裂缝,时空在眼前扭曲成旋涡。她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黑袍祭司将棱镜刺入青年心口;看见魔鬼从祭坛下的血池爬出,吞吃了半个圣殿的信徒;最后定格在某个雨夜——幼年的自己蜷缩在神庙废墟,手中攥着片染血的银鳞。
"银鳞...是银鳞!"阿宁突然摸向脖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条冰凉的链坠。星砂洪流中,银鳞突然灼烧皮肤,映出魔鬼真容:哪是什么上古邪物,分明是祭司堕落的半身!
旋涡尽头,五道墙壁己合为祭坛。魔鬼的九只触须正撕扯着昏迷的"青年",每扯下一块血肉,祭坛纹路就猩红一分。阿宁握着棱镜跃上祭坛,银鳞突然化作短剑刺入眉心——
"以饲魔者之血,破永夜之契!"
棱镜爆裂的强光中,她看清了魔鬼额间的印记:那根本不是诅咒图腾,而是被篡改的镇魂阵眼!
短剑贯穿阵眼的刹那,祭坛下的血池沸腾如熔岩。魔鬼的触须缠住阿宁脚踝将她拖向池底,却在触及银鳞时发出惨叫。池水中浮起无数银甲残骸,正是三百年前被吞噬的镇魂卫!
"原来你们一首在等我..."阿宁任由血水淹没口鼻,银鳞在深渊中绽出月华。沉睡的卫队残魂苏醒,化作锁链缠住魔鬼真身。青年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星砂渗入她眉心,幻境开始崩塌。
当阿宁从血池爬出时,手中多了一柄刻满镇魂咒的长枪。祭坛外,真实的圣殿废墟沐浴在晨光中,残破的神像脚下倒着具覆满银鳞的尸骸——那面容,与她记忆中雨夜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风掠过废墟,送来遥远的钟声。阿宁抚过尸骸冰冷的鳞片,终于想起那句被抹去的祷词:
"银鳞卫第九代血脉阿宁,愿以身饲魔,永镇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