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茉蜷在飘窗边的豆袋椅里,儿童平板的蓝光映得她鼻尖发亮。编程界面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却在某处突生涡旋——虹桥系统第三医疗舱的脑电波监测图谱里,藏着串诡异的正弦波,像被谁偷偷缝进去的摩斯密码。
"妈妈!"她赤脚跳下椅子,踩到小满乱丢的摇铃,塑料铃铛滚进沙发底,"虹桥在说悄悄话!"
南初正给小星星剪指甲,婴儿的脚丫在手心扭成粉白的藕节。茶几上摊着基金会下季度的预算表,林小雨寄来的手工贺卡被压在咖啡杯下,山茶花瓣标本从信封口探出来,边缘己经泛黄卷曲。
"茉茉,先把拖鞋穿上。"南初捏住女儿冰凉的脚踝,瞥见平板屏幕上的波形图。那些规律跳动的峰谷,让她想起产房监护仪上小星星的心跳轨迹。
时宴的西装外套还搭在玄关,袖口沾着星茧舱的新型消毒剂,淡紫色的痕迹像某种神秘符文。他凌晨赶去处理医疗数据泄露事件,早餐的煎蛋在盘子里凝出油膜。茉茉突然把平板塞过来,指甲盖大小的虹光在波形图某处闪烁:"这个心跳不是小雨姐姐的!"
南初的剪子歪了毫厘。小星星的脚趾渗出殷红血珠,哭声惊醒了在书房补觉的时宴。他冲出来时眼镜歪斜,手里还攥着加密U盘,金属外壳磕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青松岭有个陌生人的心电图混在数据库里。"茉茉调出对比图谱,两串波形在屏幕上纠缠如DNA链,"看!这个QRS波群多出0.03秒,T波倒置的角度..."
时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那是自己研发团队特制芯片的标记频率,本该深埋在星茧舱的核心代码里。晨光穿过茉茉乱糟糟的羊角辫,在她刚拆封的编程积木上投下栅栏状的影——那是林小雨用山核桃壳改装的存储器,此刻正发出异常的电流杂音。
基金会会议室的大屏突然被匿名信号切入。戴着仿生面具的黑客将星茧舱的实时画面切成碎片,每一帧都叠着患者的隐私数据。南初捂住茉茉眼睛的瞬间,画面定格在林小雨的病历特写,过敏史栏的"山茶花粉"被红圈重点标注。
"时总,这份诚意够不够谈判?"机械变声器处理过的笑声刮擦着耳膜,"或者您更在意那个用蜡笔写代码的天才女儿?"
茉茉的电子手环突然黑屏,继而弹出满屏乱码。她本能地抓起山核桃存储器插入接口,动作快得超出七岁孩童应有的敏捷。南初感觉怀中的小星星在颤抖,婴儿的瞳孔里映着满室红光,仿佛回到手术室那个血色的黎明。
时宴扯下领带缠住不断报警的平板,丝绸擦过程序员的婚戒,在内环刻字处勾出丝缕:"茉茉,把星茧的备用密钥给我。"
"可是..."茉茉攥紧胸前的玻璃星星,林小雨送的野菊标本在溶液里上下翻腾,"密钥是小雨姐姐的生日..."
黑客的笑声戛然而止。基金会官网突然涌入上万条山茶花图片,每张的EXIF信息都嵌着同一串地理坐标。南初认出那是青松岭废弃的采石场,三年前暴雨引发山体滑坡的地方。
时宴的袖扣在键盘上擦出火星。他调出星茧舱的基建图纸,虹桥系统的承重柱阴影里,藏着条未申报的地下通道。茉茉突然抢过触控笔,在虚拟沙盘上画了颗歪扭的六芒星——正是她上周在编程课上设计的加密图标。
"爸爸你看!"笔尖戳破全息投影,露出底层数据流的裂缝,"坏人把病毒种在彩虹里了!"
南初怀中的小星星突然咯咯笑出声,腕间监护环的蓝光转为暖黄。匿名信号在此刻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林小雨发来的实时视频:晨雾中的星茧舱外墙上,孩子们用荧光涂料画满山茶花,每片花瓣都写着"相信时叔叔"。
"密钥用我的吧。"南初突然开口,指尖拂过时宴后颈的冷汗,"结婚纪念日加上茉茉出生那天的月相。"
破解进度条冲到99%时,警报器突然爆出刺耳鸣响。茉茉抓起小满的磨牙棒塞住耳朵,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山核桃存储器过热迸出焦香,混着她发间残留的彩虹糖甜味,在空气中酿出荒诞的暖意。
当最后一道防火墙瓦解时,真相浮出水面:医疗集团在星茧舱地下埋了信号干扰器,伪装的矿洞实则是数据窃取基站。黑客的面具在屏幕碎裂,露出王董事助理的脸——正是三年前在产房外逼问资金流向的男人。
茉茉的编程积木突然自动组装成微型无人机,撞向会议室玻璃窗。时宴扑过去护住女儿,散落的积木零件在晨曦中折射出彩虹,恰如那年抢修村桥时焊枪溅落的星火。
危机解除后的寂静里,小星星的监护环响起轻柔的《小星星》旋律。南初发现时宴的白衬衫背后洇出血迹——不知何时被锐物划破的伤口,与当年工地受伤的位置重叠。
"该换药了。"她举起沾着碘伏的棉签,语气像在哄不肯吃饭的小满。
时宴却抓起加密U盘冲出会议室。茉茉的平板突然收到林小雨的新消息:暴雨冲垮的采石场洞口,歪斜地立着块手写木牌,炭笔字迹尚存余温——"星茧的钥匙藏在彩虹尽头"。
暮色吞没城市天际线时,茉茉在家庭服务器里发现隐藏文件夹。命名为"虹桥暗码"的加密文件中,存着她从婴儿时期所有的牙牙学语录音。最早那条日期是小满出生那夜,背景音里有监护仪的警报,和时宴哽咽的哼唱:"......睡吧宝贝,爸爸修好星星了......"
南初将山茶花标本压进基金会年报扉页时,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小星星在摇篮里攥住姐姐的编程积木,监护环蓝光扫过处,积木表面的彩虹涂层析出隐藏的星图——正是青松岭地下隧道的真实走向。
时宴带着工程队连夜进山。茉茉隔着屏幕指挥无人机探路,镜头传回的画面里,废弃矿洞深处堆满印着星海logo的医疗废料。林小雨和同学们举着荧光棒站在警戒线外,腕间的电子表同步显示倒计时:距离星茧系统自检重启还有23小时59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茉茉伏在飘窗边睡着了。编程积木在枕边拼成星茧形状,内核闪着从山核桃存储器抢救出的数据碎片。南初将绒毯盖住女儿单薄的肩,发现她掌心还攥着王小川送的蜡笔——笔身裂纹里渗出虹彩,像道永不愈合却始终发光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