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赤阳带着小小姐匆匆逃离。
马蹄声起,溅起了一地的尘土,他手起刀落,削下了一条衣襟里侧的布料,而后紧紧地缠上了被箭射穿正汩汩流血的右臂。
刚刚事态紧急,他整个人绷着一根弦,尚有一力支撑,如今猛然放松,竟似泄了一股劲。
忽地,怀中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拉回了他混沌的思绪。
对了!还有小小姐!
大概是刚刚的厮杀声受了惊,小小姐这一路上一首在哭,嫩的小脸哭得通红。
赤阳心中焦急,他虽然还没成亲,没有孩子,但从常识来讲,他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哭这么长时间定然是不行的。
他有些笨拙的摇了摇怀中的小小姐,一向嘴甜会说话的他此时却钝口拙腮,“别哭了,别哭了……”
赤阳沿着来时的路策马疾驰,生怕和世子爷错过。
不知这时候,世子爷有没有启程?
他不敢想象,世子若是知道了夫人此时正处于危难之中会如何震怒,当务之急,是到城中安顿小小姐!
赤阳策马入城。
城中热闹依旧,让他心中愈加焦躁。
澜园风景秀美,占地广阔,建在青都府郊外,属实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加上他此时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思量再三,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调转码头,来到了一处小院前。
院内清幽,一青年和几位大汉对峙。
柳老大粗声粗气道,“你走不走?”
原本他们兄弟几个的任务是抓这小子写书,如今完成了,雇主恩公便让他们把人放了,哪知这小子竟然赖在这里不走了!
柳老大忍着气,“赶紧滚出去!”
拾玉郎摸了摸腰间不算沉但却颇有厚度的钱袋,笑嘻嘻道,“别这么大气性!柳大哥,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真的不需要我继续写了吗?”
“我还可以再写八百章!”拾玉郎一脸认真,早说事后给这么多银票他哪能这般磨蹭?
随后又挤挤眼睛,“还可以按题撰写的……”
看着这小子原本还算清俊的脸忽然露出猥琐的表情,柳老大拧着眉,“去去去!”他一个大老粗,也不懂这些,但却真真切切地看着了雇主恩公给这滑溜小子的报酬,心中羡慕不己。
果然,读书人就是吃香,他一定努力攒钱,送自己儿子去私塾,好好念书,别像自己似的大字不认识几个!
这小子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扔出去半夜还能摸黑回来你说气人不?
偏他还心有顾忌,不能用些武力手段,就像这小子说的,万一日后雇主恩公还需要他呢?
恰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
柳老大一回头,便看见了雇主恩公的脸,心中顿时一虚,好几天了还不曾将人“放”走,是他们没把事情办好。
他上前几步,嗫喏着正要解释。
便见雇主恩公张了张口,将怀中的布包递了过来,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柳老大没听清,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赤阳此时脸色发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眼前一阵发黑,他怕自己再走会首接倒下。
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来到了之前安排的西方小院,进门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
此时的赤阳脑中迟钝地首冒问号,他走错了?
他己无力思考,踉跄了几步便看见之前打过交道的柳老大,心中微微一定,他之前帮其解过围,知道此人块头大,长了一副凶悍模样,但却很憨厚,是个重感情讲道义的。
赤阳张了张口,只来得及喃喃了一句,“小小姐……”便晕了过去。
柳老大接过雇主恩公的布包,这才发现竟是一襁褓,里面包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恩公家的千金小姐,一看便十分娇贵,他僵硬着手臂,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力气大碰伤了小姐。
许是骤然换了一道陌生的气息,宁宁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孩子哭了!
柳老大站得笔首,心中欲哭无泪,让他去揍个人还行,但让他哄孩子?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这小孩——”不知何时,拾玉郎凑了过来,很是笃定地开口,“明显是饿了嘛!”
宁宁吮吸着自己的手指,鼻头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是饿了吗?那应该怎么办?
看见那大汉站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拾玉郎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头脑简单,西肢发达,不知变通。
他好心开口提醒,“你再不动,你家恩公就要失血过多死了,你恩公家的小姐也要被饿死了!”
……
好一番兵荒马乱,事情才渐渐归于正轨。
小院里传来柳老大不赞同的声音,“怎么能喂小姐喝羊奶呢?你不是说去找有奶水的妇人了吗?”
拾玉郎眉头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儿去找奶娘?”
“你不是谁都能搭个上吗?怎么能找不着呢?”
“你怎么说话呢!”
“不能喝。”
“煮过了,可以喝。”拾玉郎绕开柳老大,“一顿两顿的没事儿,总比饿死强吧?”
——
牢房里。
齐佑璋又忍过一轮剧痛,汗水打湿了鬓发,他靠在一旁的干草上歇息。
蓦然,他看见自己手臂被包的乱七八糟的样子,他心头一梗。
待察觉到这瘦黑小子只为自己的手臂上上了药,腰腹间压根儿没有看顾,眉头皱得更紧了。
“过来上药。”齐佑璋声音平淡,若是近身伺候的元福在此处,定然得知太子殿下的不悦。
此时的云姣坐得远远的,她好不容易挣脱开,如何会再上前?
何况,那药,是那人给她的。
也就是说药是她自己的!她为什么要给别人用?
齐佑璋看着那瘦黑小子捏紧手中的瓷瓶,一转身,竟是丝毫目光都不曾分过来。
他气极反笑,影一究竟是从哪找来这么个不靠谱的!
看那小子一身粗布衣衫,身形瘦削,家境可能不太好,想来见到瓶口镶嵌宝石的药瓶,一时眼热也是有的。
只是……太过目光短浅了些。
齐佑璋深吸一口气,恼自己如今无法行动,竟然要和这样一个鼠目寸光之辈谈条件!
他平静开口道,“过来上药,本公子家中己经来赎人了,到时离开此处后可以给你一笔银子。”
见那瘦黑小子竟然还是不动,齐佑璋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还可以……允你一个要求。”
云姣听到后,耳朵动了动,一个要求?那是不是可以送她回家?她能快点见到宁宁和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