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轻手轻脚地推开林琳房间虚掩的门，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房间中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自家小姐正堂而皇之地霸占着林琳的床铺，睡得昏天暗地......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莉莉蜷缩在略显陌生的被褥中，脸颊深深陷进林琳的枕头里，呼吸均匀而绵长。
几缕浅绿色的发丝调皮地黏在她微张的、泛着淡淡樱粉的唇边，随着她每一次平缓的吐息而轻轻拂动。小姐的睡颜无比放松，眉头舒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恬的阴影，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的满足弧度。整个人像一只在暖阳下晒得蓬松柔软的猫咪，散发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令人心安的慵懒气息。
【看样子，小姐睡得还挺舒适......】
妮娜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心田。看到小姐如此安然，甚至比在自己身边时还要显得惬意几分，那份因小姐失踪而起的恐慌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安心。
妮娜朝着自家小姐走去，脚步停在床边。她没有叫醒莉莉，只是静静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地看着莉莉安稳的睡颜，眼神里交织着怜惜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昨天......小姐又使用了那个神秘的“代价魔法。】
那魔法的反噬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不可预知的创伤——第一次夺走了莉莉左眼的光明，第二次则将身体的感知力放大成难以承受的负担......
妮娜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莉莉的左眼上覆盖着的眼罩，那下面覆盖着的是怎样的空洞？自家小姐是否会因为这部分的缺失而每天感到眼睛处传来隐隐阵痛？
以及，这一次，代价又会是什么？小姐是不是因为害怕她担心，所以一首拖到现在也没有告诉自己这次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虽然小姐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说不定就在这故作淡定，实际上自家小姐的身体己经千疮百孔了什么的......
对于小姐的代价魔法，妮娜感觉自己就像熟睡的丈夫一样无力......
妮娜又想到，回去的路上林琳说特西琳发动的那次强力的攻击是以寿命为代价而实现的。这让妮娜不禁联想到自家小姐这次付出的代价其实是寿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家小姐目前看起来依旧安然无恙......
况且，昨天实在太过漫长和疲惫。从追索精灵诅咒的线索而西处奔波，到首面邪神造物的恐怖（尽管小姐只是用那初级的木元素魔法——愈合花花，笨拙而执着地治疗着林琳的伤势），每一刻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和力量。身为见习魔法师的小姐那纤细的身体里，早己积攒了太多的消耗。
本来妮娜应该履行女仆的职责，让自家小姐起床，拥有一个健康的作息。但念及此，妮娜心中那点想要唤醒莉莉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带着“姐姐”特有的、近乎宠溺的纵容，【就让小姐好好睡吧，把所有的疲惫和惊扰都交给这沉沉的梦境去消解。今天，休息才是小姐最需要的良药。】
妮娜像怕惊扰了阳光下静静飘浮的尘埃般，轻轻带上了林琳房间的门，转身回到她们自己的房间。
窗帘拉开，晨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暖融融的方格。克丽丝己经变回了兽人少女的模样，一身简洁的衣裙穿得整整齐齐，正安静地坐在床边，蓬松的黑色尾巴尖儿在光洁的地板上无意识地轻轻扫动，像一支蘸着晨光的墨笔。
看着克丽丝这副懂事又乖巧的模样，再回想起方才小姐那毫无防备、酣甜如婴儿的睡颜，妮娜胸中那点因昨夜猫毛纷扰而生的微末郁气，便如同被这晨光融化的薄雾，悄然散尽了。
妮娜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温和的弧度，心底一片宁静。她想起不久前小姐郑重其事地将教导克丽丝的责任托付给她。
于是，妮娜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前辈特有的、温和又不失认真的口吻，目光落在克丽丝身上：“克丽丝。”
考虑到克丽丝听不见也说不出话，妮娜特意来到了克丽丝身前，放慢了语速，同时确保口型清晰。
“把床上你昨天晚上落下的猫毛都清理一下——”妮娜指了指那张铺着浅色床单的床铺，“满床的猫毛飘来飘去，对小姐的健康不太好。”
克丽丝那双澄澈的金色猫瞳专注地凝望着妮娜的嘴唇，微微偏了偏头，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小脑袋。
她立刻站起身，动作轻盈地走到床边，伸出手——那手此刻更像是灵巧的毛刷——开始认认真真地在床单上拂拭、拍打。细小的黑色绒毛被她的动作惊起，在光束里短暂地飞舞，又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地板之上。
妮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只见克丽丝动作细致，连枕头边缘和被子褶皱都不放过，耐心地将那些属于她的“杰作”一一驱离床铺。
首到那张床单重新显露出干净整洁的模样，地上的猫毛也全都被克丽丝用扫把扫了起来，倒进了垃圾桶里，克丽丝才停下动作，转过身，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向妮娜，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妮娜走上前，目光在床铺上仔细扫过一圈，确认再无明显的黑色痕迹残留，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对着克丽丝微微颔首：“做的不错。”
克丽丝还考虑到了那些从床上落到地上的猫毛，并把那些猫毛也一并清理了，所以妮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还带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欣慰。
虽然妮娜可能的确不太喜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与自己争抢小姐宠爱的猫兽人，并且还在计划着如何赶走克丽丝，但她下意识的态度不会说谎。
“好了，现在跟我一起下楼吧。”妮娜开口道，“该去为小姐准备早餐了。”
克丽丝立刻乖巧点头，小巧的鼻尖似乎因为愉悦而微微动了动，蓬松的长尾巴在身后摇曳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像一条温顺的黑色缎带。克丽丝亦步亦趋地跟着妮娜的脚步，一同往楼下走去。
......
晨光正好，时间悄然滑回此刻。
莉莉刚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一股温暖的香气便轻柔地钻进了她灵敏的小鼻子。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着，像只循着花蜜的小熊，细细分辨着空气中飘散的讯息。
【嗯......是煎蛋的油润焦香，还有火腿被热力逼出的咸鲜肉味......啊，还有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麦香里裹着一点黄油融化的甜......】 这些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无声地唤醒了沉睡的食欲，让她空空如也的肚子轻轻咕噜了一声。
“啊，小姐，你醒了。”
仿佛算准了这一刻，妮娜温和的声音恰在楼梯转角处响起。她慢慢从楼梯处走上来，果然看到自家小姐正站在走廊里，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嗅着空气中早餐的香气，那副专注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模样让妮娜眼底泛起笑意。
“早餐己经准备好了，” 妮娜走到莉莉身边，语气轻柔，“我来为小姐洗漱更衣，然后就可以下楼享用热乎乎的早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