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只是一个炫耀匠艺的物件？”
赢羽解释道：“此物名为黄纸。”
“数日之前，本公子方才研制成功。”
“此物的用处与布匹完全不同。”
“这是用来撰写文字的！”
田群愕然的看着手中黄纸。
“此物，能用来撰写文字？”
赢羽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朗声开口。
“取笔墨来！”
很快，钱苗便取来笔墨，放在案几之上。
赢羽回身落座，笔走龙蛇间，四个篆字便跃然纸上。
伸手将黄纸向前一推，赢羽右手一引。
“田钜子大可一观。”
田群赶忙凑上前来。
待看到那四个小字时，双眼不自觉的瞪大。
“此物书写的效果竟然比之绸布更好？！”.
“此物造价几许？”
“观此成效，应数倍于绸纸才是！”
赢羽似笑非笑的看着田群。
“田钜子意欲通过造价来揣测原料？”
田群面色一滞，有些被猜中心思的尴尬。
但紧接着田群便爽朗大笑。
“公子以为本钜子是何等人？”
“匠艺乃是我墨家安身立命之根本。”
“不过是仿造一匠物而已，于我齐墨而言有何难哉？”
赢羽目露玩味。
“田钜子无须解释那么多。”
“此物的造价本公子本就要与田钜子言说。”
“因为造价，也是本公子的要求之一！”
田群不由得抬头看向赢羽。
“公子对仿制之物都有什么要求？”
赢羽淡声道：“齐墨仿制之物的色泽、粗糙程度都无碍。”
“但其一，必须要有这般便于书写之能。”
“其二，能与此黄纸一般长期存放，不能写完就坏。”
“其三，需要扛得住十次以上的揉搓。”
“其四，能够与这黄纸一样，书写小字。”
听到这四点，田群了然颔首。
即便赢羽不主动要求，田群也不会忽略这几点。
既然此物是用来与儒家比拼的，那定会流传千古。
田群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将此物做到最好，以免被天下人耻笑。
但紧接着，田群就不淡定了。
赢羽伸出一个巴掌。
“其五，便是造价！”
“一匹规制的黄纸造价为四钱。”
“本公子给田钜子留些余地。”
“仿制之物的造价不高于五钱，便算达标。”
田群震惊的看向赢羽。
“一匹四钱？”
“便是最普通的白麻布，一匹也要足足十一钱！”
“能用于书写的绸布，一匹至少需要一百五十钱！”
“此物书写的效果比之寻常绸布更好，但成本只需要四钱？”
“羽公子，你当本钜子不懂匠艺不成！”
赢羽笑而摇头。
“若不是为了能让天下人皆能用得起此物，本公子又何必花费那么长的时间钻研匠艺？”
“一匹四钱，就是本公子制造此物的成本。”
“且随着工艺精进，价格还能再往下压不少。”
“给田钜子一匹五钱的标准，已是本公子在放松标准了。”
田群断声道：“本钜子不信！”
“朕信！”
田群话音刚落，嬴政便朗声开口。
“羽，将你研究的那黄纸拿来给朕一观！”
赢羽笑而颔首。
“遵命！”
没理会田群，赢羽拿起一叠黄纸，又拿起写了字的纸张走向嬴政。
“父皇，这便是儿臣研究的黄纸。”
接过赢羽手中的纸张，‘大秦万年’四个小字便跃然进入嬴政的视线之中。
字体不大，很没气势，但却看得嬴政双眼一亮。
丝绸制造的绸纸因是蚕丝织造而成，晕染十分明显。
这就导致每一个字都必须写的很大，否则就会晕染成一个墨团！
然而眼前这纸却截然不同。
四个篆字占据的空间，加起来都不如在绸纸上一个字的空间。
如此一来，一张黄纸能书写的字数岂不是要比绸纸多出四倍？
嬴政当即就来了兴致。
“取笔墨来！”
宦官当即取来笔墨，放置在嬴政的案几之上。
毛笔蘸墨，嬴政挥毫泼墨。
转瞬间，《秦律·金布律》便跃然于纸面之上。
刻意控制着笔锋，嬴政笔下的字越来越小。
待到一张纸用完，十六条律法已印刻在纸面之上。
看到这纸上的字迹，蒙毅不由得惊呼出声。
“竟然足足写了十六条律法！”
“若是以竹简撰写的话，十六条律法需要两卷竹简方才能容纳。”
“若是以绸布撰写的话，也需要四张绸布方才能够写下。”
“但现在，只是一张黄纸，竟然便承载了如此之多的文字！”
拿起黄纸轻抖了一下，嬴政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初次使用这黄纸，朕有些不适应，一开始的字体还是大了些。”
“否则这张纸足够写下十九条至二十条律法！”
嬴政平均每天需要批阅两石重的奏章。
这不仅仅是对嬴政精力的摧残，还是对嬴政手腕的摧残。
毕竟奏章事关重大，嬴政不可能假手于宦官。
也就是说，嬴政每天至少要将两百四十公斤的竹简捡到案几上，批阅完成后再收拢扔到筐里.......
每每批阅完奏章之后，嬴政最累的不是脑子，而是手腕！
嬴政不止一次考虑过要让天下官吏使用绸布撰写奏章。
但最终，都因为绸布的造价而不得不放弃。
但现在，有了这廉价又能撰写大量文字的黄纸，日后嬴政岂不是就能轻松太多！
其他朝臣也尽皆惊声而呼。
“最重要的是，这黄纸还廉价如斯！”
“若是以黄纸取代绸纸，日后宫中每岁能节省多少花费？”
“如此低廉的价格，我大秦官吏完全可以彻底放弃竹简，以黄纸进行通讯，即廉价又便捷！”
蒙毅很是感慨的面向赢羽拱手一礼。
“此物于天下官吏而言，实乃至宝。”
“羽公子，大才！”
赢羽赶忙还礼。
“不敢当蒙上卿如此夸赞。”
“若无九原侯研造的毛笔，本公子便是造出黄纸也无用武之地。”
“论才华，九原侯胜本公子远矣！”
与赢羽这学自前世的知识不同，蒙恬可是实打实的无中生有搞出了毛笔。
更是被后世称之为笔祖！
蒙毅温声道：“公子过谦了。”
“能得公子研造的黄纸，家兄所制的毛笔方才能进一步推广。”
“若家兄得知此事，定会欣喜若狂！”
正商业互吹间，嬴政突然沉声发问。
“羽，这黄纸的造价，果真仅有一匹四钱？”
赢羽当即点头。
“就是四钱。”
“造纸工坊就在书院之后的工坊内，父皇稍后大可亲往一观。”
“待到看完了造纸的过程，父皇便能明白，四钱的造价，大部分还是出在工钱上。”
“若是由将作少府进行监制，成本还能再往下压不少。”
竹子根本不值钱，雇人上山砍就是了。
石灰石对于皇室而言同样不值钱，因为天下矿藏都归属于皇室，派人去挖就是了。
所有材料之中，唯有破麻布还值点钱，但区区破麻又能值几个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