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故如此羞辱于臣?!”
“士可杀,岂可轻辱乎?”
果不其然,姜去寒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嘴里说出来扎心的话,令于益之直接破防。
瞧了一眼他的忠诚度,已然从75降到了60!
姜去寒放下手中的种子,气定神闲道:“于翰林,朕问你,何为史?”
于益之从三十二岁中了状元,时至今日,五年岁月匆匆过去。
若他师出西林,乃为清流一党,如今早该外放历练才对。
当年,他高中状元之时,西林学派曾有副山长亲临皇都,愿收他为门下弟子。
可出于文人傲骨和对时局的了解,于益之并没有接受。
不至是清流一党,董党也曾拉拢过于益之,最终也未偿所愿。
于益之从此在翰林院一待就是五年,一直在修撰史书。
正常来说,一甲出身,进士及第,仕途应该一路通畅才对。
通常,会在翰林院待上两年左右,为翰林修撰。
在这个时间段,基本不会让他们去修撰史书,而是研习朝廷中央到地方的公文。
了解政局,通晓官场之中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规矩、规则。
这也是为将来仕途顺遂打基础。
翰林修撰虽然只是从六品,却是绝大多数学子梦中才有的起点。
两年后,通常会升为翰林侍读,有资格为皇帝经筵日讲。
虽然品级上只是升了半级,为正六品,可却总能在御前出现。
简在帝心,可不是随意说说的。
真若是哪个地方有了个缺,皇帝通常会在熟悉的臣子中选择。
这时,身为翰林侍讲就非常有优势。
就算没有直接一步登天的机会,仕途也会非常顺利。
后面晋为侍读学士、翰林学士,那是有机会给东宫侍讲的。
一旦成为太子太师,那将来位极人臣也是指日可待的。
在大康皇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可不是虚职。
就算没有成为太子太师,也无妨。
正常来说,此时人已经在翰林院待了差不多七、八年。
这时,可以选择两条出路。
一则,进入中枢衙门,六部、五寺等地方,哪里有缺,都可以进去任职。
起步,都是正四品的侍郎、少卿一级。
不过大康皇朝的情况有些特殊。
因为西林学派之门徒,大多都习得一些儒门功法。
这儒门功法,与寻常功夫还有较大的不同。
进境极快,但战力不强,还需要蕴养文气。
对于不喜争斗的书生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相对而言,突破起来的壁垒、瓶颈算是最低、最弱的。
也正是如此,大康皇朝中枢内部相对固化。
就拿于国忠来说,这老家伙都七十多了,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一蹲就是三十多年。
这三十年来,基本上户部有了亏空,担责的都是倒霉的左右侍郎。
几年就会换一批,但他却岿然不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进士及第出身的官员,会选择外放出去,到地方上寻求发展。
可再怎么发展,大康皇朝庙堂之上都是金字塔状的。
蹉跎几年,眼看着无力再进一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躺平,开始放飞自我。
敛财、结党营私、进行毫无意义的党争。
可以说,让能活一百五十多岁的西林门徒当官,他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弊端,让朝堂上下充斥了海量的清流一党、西林门徒。
这对于皇权,对于百姓,对于江山社稷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于益之,就处于蹉跎人生刚刚起步不久的阶段。
被姜去寒这么一问,人愣了一下。
略微思索后,开口直言:“史书为镜,观之可辨是非,后人勿忘,前人之失!”
“嗯,不错,总结的很到位。”
“朕再问卿,卿幼时刻苦读书十余寒暑,一朝成了状元郎,为何不肯接受两党相邀?”
姜去寒变得表情严肃,这让于益之觉得有些诧异。
外界都传,太上皇从傻子变成了放浪不羁、行事随意之人。
如今近观之,方才发现传闻并不算靠谱。
之前的行为,确实够得上行事随意,可提出的问题却非常刁钻。
聪慧如于益之当然明白,太上皇这是在故意考教自已!
原本对名利仕途有些灰心的他, 此时那颗沉寂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拿着经书的手,微微颤抖,可于益之说话的声音却坚定无比:“臣不屑于与豺狼为伍,他们啃食的是我大康皇朝的骨髓,是百姓们的心血,可恨,当诛!”
“臣彼时人微言轻,能做的只有洁身自好,不与之沆瀣一气!”
这话说的荡气回肠,余音绕梁。
虽为文人,却颇有些铁骨铮铮的味道。
不过,这回答可没让姜去寒满意。
他需要的是一个遇到事真敢上的臣子,不需要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君子。
“气节可嘉,不过方法值得商榷,如若你不抗争,朕不抗争,如何还大千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朕以为,大康可以不是姜家之人的大康,可却应该是大康百姓的大康。”
“有人利用先祖的疏忽,想要架空朕,让这天下昏暗,让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益之,若朕有意抬举你,你可能做到无畏无惧,不忘初心?”
话说到这份上,姜去寒只要于益之最后回答能,或不能。
双目炯炯看着于益之,侍讲大人并没有分毫犹豫,当即拱手朗声道:“臣能!”
大康皇朝,除非重要场合,否则百官在面见皇帝只需要拱手问礼即可。
于益之没有跪下谢恩,而是选择坚持他的‘傲骨’!
这一点,姜去寒并没有介意,大丈夫正该如此!
看着忠诚度从60,飙升到95,姜去寒心中大喜——可以用了!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冯阳,给朕拟旨,阎不悔德行不昭,背离皇恩,着贬为康西行省巡抚,即日上任。”
“翰林院修撰于益之,德行满溢,擢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即可上任!”
三句话,惊了两个人。
冯阳并不惊讶于益之升官,他能被姜去寒单独叫来,升官是早晚的事。
让冯阳惊讶的是阎不悔被贬为了康西行省的巡抚。
那康西行省乃是康西起义军肆虐的地方,一年内已经死了两任巡抚。
主子……果然是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