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期待感了。她那颗麻木的心,似乎对方海舟有点不同。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种熟悉感,但他是兰西喜欢的人,她自然得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如今他跟兰西分手了多年,其实是可以考虑好好了解一下的。
她花了二十分钟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妆,完成后发现眼睛像熊猫,腮红像如花,完全是画蛇添足。头发也是,为了营造高颅顶的蓬松感,用吹风机吹了半天,头皮都快烫秃噜了,最后像梅超风。
平时看那些美妆博主化妆,总觉得很简单,结果,一看就会,一弄就废。
“算了算了,赶紧卸了吧,反正宝宝天生丽质,素颜已经够美了!”看着镜子里那张红白分布怪异的脸,夏心觉悟道,“下次老妈逼我去相亲,倒是可以这样画一画,人家保准以为我是从《聊斋志异》里穿书出来的。”
一番无效努力后,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夏心匆匆出门,去赴方海舟的约会。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方海舟已经在餐厅等候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夏心落座后抱歉道。
“没关系,我也刚到。”方海舟礼貌回复,“还喜欢这里吗?我平常不怎么跟女孩子吃饭,这是朋友给我推荐的。”
“挺好的。”两人之间其实还颇为陌生,“其实应该我请你吃饭的。”夏心客套说。
“那下次你请我啊。”前人话音还未落,后人顺着杆儿就爬上了,一点儿都不客气。
夏心一时无语,哪有这样的呀。“那这顿我请好了!”她心里清楚这里消费不低,可是这时候就算是心在滴血,这话也得硬着头皮说。
“那不行,这顿是我的。其实我要跟你道歉呢。”方海舟说。
“道歉?跟我?为什么?”夏心知道智商不及对方,但这话也太听不懂了。
方海舟似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因为我在幸灾乐祸,你被偷了我很开心。”
其实夏心知道按照套路她现在应该生气地问为什么,可是那样太假了,便直接道破说:“因为你有机会英雄救美?”
方海舟直直地看了她好多秒,然后鼓起勇气说出:“因为我终于出现在你眼里了。”
还好这时候服务员来送餐了,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夏心果断选择闷头切牛排。其实这种暧昧试探的话,不说经常听,但也听得不算少,她可以直接忽略,或者说句玩笑话带过去。可今天却害羞了起来。
这人字典里没有“含蓄”两个字的吗?如此直接,电视剧要都这么演,一集就完结了。她奋力切着一根坚韧的牛筋,腹诽着这个有点厚颜却又另人心动的男人。
“我视力一直都挺好的呀。”牛排切完了,她才憋出一句略显笨拙的废话。
方海舟没再说下去,任由她用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结束话题。他知道过于急切反而会劝退她,她如此聪明,第一次吃饭这样点到即止足够了。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夏心其实不是孤傲的清冷美女,不过确实有些厌蠢,普通的聊天几乎维持不了她五分钟的兴趣。可方海舟给她说的那些他的经历和见闻,她听得颇有趣味。
两人就这么交上了朋友。随着了解日益增多,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多了。夏心时常请教方海舟,因为他给的分析和建议,总让她觉得靠谱又实用。她庆幸着现在凡事都多了一个外挂,对他似乎都快产生依赖了。
只是,有过一段不但失败还损耗了大量心力的感情经历以后,她变得更慎重了。更何况多多少少还有兰西的原因,想到以后面对兰西,她就有些别扭。当初是方海舟毅然决然要跟兰西分手的,说白了就是不喜欢。如今他又来喜欢自已,若是玩玩倒也算了,若是真心的,那兰西岂不是会很难堪?这是她最担心的。
她分析着自已的感觉,是真正的喜欢这个人而产生的心动,还是因一种“吊桥效应”①而造成的假象?因为担心兰西不开心,她和方海舟在一起总有一种所谓的“偷感”,是否是这种尴尬引起的紧张,让自已误以为是喜欢引起的心跳加快了?
【小仙童将最近人间设定之外生出情丝以及设定之内却没生出情丝的BUG记录在册,整齐地堆放在月老的桌案上。月老不知去哪个神仙宫里喝酒了,醉醺醺地回来,看见小仙童,使唤他再去拿些酒来。
伏在桌案上等酒的时候,他一目千行地看着记录册,毕竟是十几万年的老神仙了,喝醉了也不掉链子,工作也会做掉。其实是不敢掉链子,最近这一二十年,人间的婚恋指数直线下降,别说结婚了,年轻人连谈恋爱都不想谈了。以至于月老这种仙界老人,每年年底KPI考核会议上都要挨批,真是颜面尽失。所以哪里还敢懈怠,至少把本职工作做好,不让玉帝纠着错。
“叮”!虽一目千行,他还是能看清并记住每一个名字,这不,注意到了方海舟和夏心的名字。
“哎哟,不错哦!”三界头号恋综导演月下老人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被我一人乱绑了一根红线,还能走到一起,司命小弟看上的人果然是不错。”转念又生出个好奇,“这两人之间念力这么强,前一世是为什么分开的呀?”
“找司命宫的小Dude瞧瞧去!顺便跟司命仙君再喝几杯,这酒没喝尽兴的感觉可真难受。”说着,月老就又出去了。小童端着酒和杯子回来,一脸茫然:人呢?不是才回来吗?
看了前世的影像回放,月老这才明白,为啥方海舟这小子连仙都可以不做也要去陪夏心,上辈子却没好好珍惜这缘分。
“难怪司命你对这小子另眼相看呢,还专门为他攒了个局。”月老跟司命喝着小酒,聊着他们共同关心的两个凡人。
“是啊!”司命回答,“虽然于修为增长是大有益处的,但这小子上一世苦是真的苦。困苦之于不同的人感受是不同的,越是聪慧之人感受到的痛苦越是强烈。然他心志未变,终究是向阳而生,实属不易。”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呢?我让他和上一世的夏心再小续一段缘分,也不至于他二人遗憾到升仙都没升成。”月老马后炮道。
“他自已都不来找你,我来找你?月老啊,你不明白吗,他不是不能见,是不想见。他若想见见不到,你还能帮他。他不想见,你我怎好去插手?”司命给月老提醒道,“凡人来到咱么的神庙,或者祭祀仪式上有事相求的,咱们合理地帮帮,那是不违反天条的。但人家自已不求,切不可主动插手,这是他们的命数。”
月老怎会不懂,不过就是酒后吐吐槽。神仙虽看过无数人间疾苦,但很多时候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灵魂进化的必经之路,游戏规则如此。凡人都以为神仙万能,其实神仙只是比他们高几个级别的管理层,上面还有神秘的天道——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不过冥冥中也是有天意在的,让他住在地坛边上,每天坐着个轮椅去地坛冥想②。地坛是与天界有能量相通的地方,这才让司命你听到了他的心声,对他多了一分关注!”
“是啊,确属一种缘分。我见他英才之年突染重疾,割舍挚爱,思念一生,宁可被误会负心也不向她透露半点真相。”司命回忆起,当时时常在地坛上空见到前世的方海舟,目睹他独自从绝望中站起来,“凡人里这样的灵魂不多,我料不久就会在上界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