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说完就回去了。
厚重的门帘落下，杜俊生鬼使神差的向前。
他动作很慢，随着靠近能嗅到一股动物毛皮被雨水打湿过后发出的腥臊味道。
人，终究还是到了门口。
杜俊生伸手抓住门帘。
掀开！
里面光线昏暗，空间大且幽深。
尽头亮着微弱的光。
细看，才发现光源是四根白色的蜡烛，地面刻画着一些血红色字符勾勒出的圆形图案，老女人坐在图案正中心，像是老僧入定。
她除了脑袋之外的全部身体都被遮蔽在宽大的衣袍下面，应该是盘腿坐在椅子上，不然不可能只是坐着也有将近两米的高度。
她前方是一把椅子。
椅子上是一个由新棉花续成的白色大枕头，枕头中部被绑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麻绳，麻绳拴着一条蓝色的被子，把白色大枕头裹紧。
白色大枕头没被被子覆盖的位置，是红色的涂料画成的笑脸。
这一幕，古怪的紧。
老女人看到杜俊生站在门口不进来，再度从靠近地面的袍子位置伸出足有四五个常人巴掌大的手掌，竖起食指，勾了勾。
杂乱的生长着枯黄的牙齿的嘴巴张开，发出如同婴儿一样的尖细声音。
“来……”
杜俊生正要迈动脚步，肩膀一沉。
“你干嘛的？”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杜俊生下意识的扭头，看到了一张还算和蔼的老大爷的面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杜俊生再回头，才发现厚重的门帘后方哪里还有什么大而深邃的房间，那分明就是一堵墙。
突然的一幕让杜俊生生出了满身的冷汗。
他头皮发麻。
深呼吸了好几次过后，才结结巴巴的说：“这，这里……”
老大爷立马捂住了杜俊生的嘴巴。
“这里就是一堵墙。”
“什么都没有。”
“对不对！”
老人干枯瘦弱的手掌却蕴藏着十分巨大的力量，杜俊生感觉自已的颧骨都要被捏变形了。
他留意到老大爷满是沧桑的眼睛里放出十分紧张的光，但那紧张却并非为了老大爷自已，而是为了他杜俊生。
回想起民间有关跳大神的那些善意的夸赞，杜俊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老大爷另一只手抓住被杜俊生掀起的门帘，重重放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有任何光芒射入，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杜俊生的嘴巴。
“别乱看，别乱说，跟我进屋。”
老大爷背着手，踱步向着右侧房间走去。
右侧房间的门帘没有那么厚重，里面的光线也算正常。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杜俊生跟着老大爷走进了右侧房间。
……
“你在撒谎。”
兰山大学，小会议室。
坐在中心位置的中山装面无表情，声音也不带有丝毫的情绪。
欧阳晨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提出问题的一刻，他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表示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正常的事情。
可这，却引来的对方的反驳。
他们信誓旦旦，似乎已经掌握了某种确切的证据。
但……当真如此？
若掌握了相关证据，他们何苦要来质询自已？
直接拿着证据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不就得了？
欧阳晨说：“我没有。”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这是自幼养成的习惯。
局面越复杂，他就越冷静。
“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去问我的同学，朋友。”
“我这人不爱撒谎，也没必要对你们撒谎。”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问题，我要走了。”
中间的中山装看着欧阳晨，迟迟没有开口，房间里的气氛压抑的像是结成了厚重的铅块，让人喘不过气。
叮铃铃！
忘记了过去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里的沉默。
中间的中山装掏出手机。
“讲。”
对面的人不断诉说，他一直安静的倾听。
五分钟后，男人开口：“知道了。”
电话挂断。
他看向欧阳晨：“你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心理素质。”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我或许真的会被你骗了。”
“跟我走一趟吧。”
欧阳晨皱眉：“去哪？做什么？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们离开的。”
“哪怕是官家的人，也不可以随意限制别人的行动自由吧。”
男人震惊于欧阳晨的缜密逻辑和冷静与从容。
他慢慢站了起来。
“事关陈哲……”
想了想，他说：“你们，是叫他小四吧？”
欧阳晨瞳孔一缩。
男人说：“你可以不跟我们走，但说不准，会错过救他的唯一机会。”
几个中山装并没有对欧阳晨采取任何强制措施，他们起身走向门口。
经过深思熟虑，欧阳晨最终还是跟上了他们。
……
时间回调，三十分钟前，‘光点’心理诊所。
陈哲面无表情，可身体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些扭曲的，错乱的，诡异的事物被他以讲故事的方式告知了自已的好友，每一个字出口，脑子都像是被人扯下了一块。
太阳穴猛烈的跳动，陈哲的手掌因为过分用力的紧握，而被锋利的指甲刺伤，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李佳明一直没有打断，也听从陈哲的话，没有尝试理解那些东西。
他的脑子没有欧阳那么好用，只能勉力记下几个不那么容易造成精神污染的词汇，归纳汇总。
两人一个低声的讲，一个安静的听。
许久。
陈哲松了口气：“就是这样了。”
咕噜。
李佳明狠狠咽了咽口水。
他努力想要将这一切当做是陈哲因为疾病而出现的幻觉，但刚刚的经历以及陈哲手中的钥匙，让他确信，这并不是假的。
“你被‘观众’召唤到了那个诡异、扭曲、错乱的地方过后，因为你的一些做法，暂时获取了返回的资格，然后……”
“你觉得自已需要释放压力，所以来找心理医生。”
“没想到……”
“那些声音指引着一些东西找到了你，它们要夺取你身上的一些东西？”
陈哲点头：“大概是这样。”
“它们找上我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感觉，和那个地方，和那个叫‘观众’的东西有很大的关系。”
李佳明说：“那你……更应该通知巡城司啊。”
“遇到这种超自然的事情，我们……”
“不！”
陈哲拒绝的斩钉截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