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无尘醒来的时候,小龙睡的正香,在她耳朵旁边扯着她一缕头发丝当宝,爪子抓的紧紧的不肯放。
从小龙的爪子里将自已的头发抢救出来之后,轻轻将小龙团成一团,放到枕头上,妘无尘这才得以脱身,起床,穿衣,洗漱,想着收拾收拾东西,出门去为小龙,想着为小龙寻些它爱吃又适口的食物。
小龙吃完龙蛋之后,总不能跟着自已辟谷吧。
妘无尘刚一开门,门外就倒进来一个人,那人正是昨天慌慌张张跑掉的男子。原本熟睡的男子,身子是倚靠在门上的,妘无尘这一开门,他被诓了个正着,眼看脑袋就要磕到地上,他一个燕子翻身,最后竟站起身来。
妘无尘略略抬眼,与他对视,那个男子扯了扯自已身上不知道从哪里整来的大树叶子,还精心地用细一点的藤蔓当线,缝出了个遮蔽物,打眼看上去,起码算是一件可避体的衣服。
而此时,男子也终于意识到这“哥们”长得还挺俊。
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夸“哥们”俊还是不俊的时刻。
而且,这“哥们”貌似还挺喜欢女装。
在妘无尘还没来得及详细询,下一刻,小龙和忽炎弥就出现在了门口,忽炎弥的手掌已化为虎爪,与男子的喉咙只有一线之隔,对方稍有杀气,便是利爪封喉。
小龙则变幻出巨大的龙头,露出森森的牙齿,散出寒光,时刻准备拿男子当开胃菜。
男子赶忙举起双手,下跪,一气呵成,“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没恶意,没恶意”。
妘无尘挥了挥手,忽炎弥卸去了虎爪,小龙也收回了巨大的龙头,安安稳稳飞回到了妘无尘的头顶之上,静静卧着,眼神凶狠,盯着男子一动不动。
男子想跟妘无尘靠的近一些,面对一人,啊不,一个长了虎爪的人和一条刚刚还脑袋奇大,身子巨小的龙,心中生出了些许怪诞感,想远离,却还远离不了。
“无事”,妘无尘示意忽炎弥和小龙不要再盯着男人瞧了,如临大敌一般,分明是个毫无修为的人族,他也没本事伤得了在场的任何一人、一虎、一龙。
但男子仍从一虎、一龙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杀意,甚至开始阴暗的揣度这三者的关系:说不定,眼前这个貌美女子就是被这人形虎爪的半人半妖给虏来的,至于窝在女子头顶上的,那条长了四条腿的蛇,想来就是那孽种无疑了。
幸好,读心术不是什么人、妖、兽、还有龙族热衷的法术之一,不然,男子不死也残。
妘无尘心存些善念,便示意男子随她进入房间,让忽炎弥将小龙带出去,再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吃食。
——
男子刚随妘无尘踏进屋内,待妘无尘将门虚掩,不见忽炎弥和小龙的身影之后,向着妘无尘急走两步就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妘无尘下意识地躲过了,但话还是不过脑子的就说了出来,“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啥?!
妘无尘神色迷茫地看向男子,“你说什么?”
见妘无尘没听明白,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我知道你一个女子被困在此处,生活必定极为艰难,每日虚与委蛇,还要同那般不人不妖的男妖共处一室,必然受了极大的苦,我……”
妘无尘眉目轻垂,一个响指声过,一团炙热到几乎要将男子瞬间烤化的火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而到此时,男子才明白,他刚才所思所想完全是错的,不禁又在脑海中生出了新的故事线:所以,这是妖怪一家三口?只是不知道这女妖的原形到底是什么?是蛇?不,是个爬虫?也不一定,说不定得带个翅膀啥的。
妘无尘叹了一口气,跟擅长脑补的人共处一室,还要容忍他随时神游天外,也是…也是一件痛苦之事。
“不过!”
妘无尘刚想说话,就听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
“既然你们一家三口救了我,那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们,救命恩人的恩情,必当结草衔环以报。这样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只要有我一口饭,让我干什么都行,以后我们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四口了!”男子拍了拍胸膛,豪气冲天的许诺道。
……
妘无尘从刚才的还有话想讲,变成了彻底的沉默无语,甚至还想杀人灭口。
……
沉默了,好一会儿,见男子还在那儿目光殷切的等待一个答案。
妘无尘默默地抚摸着腰间的剑柄,平复了一下情绪。
——
当男人终于明白妘无尘、忽炎弥和小龙的身份时,“咣咣咣”的把厚泥地板都磕出了一个窝来,整个人恨不得立刻穿越时光,回去把刚刚那个口无遮拦、张嘴就来的自已狠狠的扇几个大嘴巴子,然后立马滚蛋。
“你走吧”,妘无尘实在是在男子这地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有的情绪,懒得再纠缠,只想抓紧把他驱赶出去,免得留在此地,被莫名其妙的言语给气到。
“别…别啊”,男子刚才虽然口无遮拦,但却还是十分清醒的明白自已的处境的,急忙出声道,“姐姐,姐姐,您先不要赶我出去,这个地方妖兽太多,好不容易遇见您一个人族,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就留我在您身边吧。我保证以后不再乱说,而且……而且,您看,我特别擅长照顾小动物,啊不……”
得,又是祸从口出。
孟长福当即改口,“其实大动物我也擅长……”
在场的两位“小动物”、“大动物”是从来不肯被人族称呼为“小动物”和“大动物”的,这简直就是触碰到了龙族和妖兽界对于称呼的“逆鳞”。
男人尴尬地再度露出微笑,几乎要把全嘴的牙都露全了,“是龙大人和虎大人,我真的……特别擅长照顾。”
——
最终男人还是顺利留下来了,因为忽炎弥和小龙都觉得,如果就此将这个男人放走而不是留在身边折磨的话,实在是件情感上难以忍受的事情。
有什么会比看着你的“仇人”受皮肉苦更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呢?
——
虽然男子是个嘴跑的比脑多瓜子要快得多的人,但硬说起身世,倒也是个可怜人。
原本男子是个富户人家的次子,算是庶出,本就不被寄予厚望,父亲和母亲也只盼着他能够当一个闲散的富家公子,因此小时便颇得宠爱,算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孩子。
至于男子的名字——孟长福。
孟长福的母亲曾经无数次地跟他讲过:那是一个阴雨缠绵的时日,连绵的细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月。孟长福的爷爷也缠绵病榻已久,眼看着便要撒手人寰,一家人全都沉浸在了悲凄、伤感的氛围之中。
那日,孟长福的爷爷将孟长福的父亲叫到床前,本想说最后遗言,谁料说着说着,孟长福的母亲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像是有了早产的征兆,还没来得及跑去叫产婆,竟然已经产下了一名男婴。
而就在孟长福被产下不久,天便放晴了。孟长福的父亲觉得这是一个吉兆,便不顾他人阻拦,将皱巴一团的孟长福抱与自已父亲看。
而就是这一看,孟长福的父亲突然觉得腹中一种剧痛,竟呕出一滩黑褐色的血块来。
待到郎中前来,仔细把脉过后,竟然啧啧称奇,复又开了几服药,言说要以要以此子出生所带的紫河车为引,方能治愈。
孟长福的父亲半信半疑,亲自为自已父亲熬煮汤药,竟然日复一日的好转起来。
而在那之后,孟长福一家也迎来了财富的巅峰,连孟长福的爷爷都抱着孟长福爱不释手地逢人便讲:是我孙子救了我,为我续了命,为我们孟家续了命。
可以说,在孟长福十岁之前,还真真是个被父母、爷爷捧在手心之中的宝,甚至孟长福的母亲也觉得命好,能一生富贵无忧的过下去。
但世事无常,最不讲道理,孟长福的爷爷寿终正寝去后,便慢慢的家道中落,又遭了水灾,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独留孟长福在人世,孤苦伶仃的活着。
孟长福身无所长,更无可傍身的本事。
有一日,听人说极恶妖山里药草密布,妖兽层出,若能采得几株药草,捕获几只妖兽,出来后一经售卖,便可赚得大把银钱。
孟长福不辩真假,只当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莽莽撞撞的便闯了进来,也亏得他命大,竟然被小龙、忽炎弥所救,随后被妘无尘收留。
孟长福觉得这就是福气,他以前的家人丢了,但还好,他又找到了新的家人,成为了新“家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