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厉枭佞,怒发冲冠,铁了心欲取袁本初性命。方欲下令动手,李茹急趋而前,双手阻拦,曰:“不可!此事尚无定论,安能随意杀人?且从长计议。”
厉枭佞闻之,虽心有不甘,然暂且按下杀意。
袁本初见状,亦不含糊,掣腰间宝剑,寒光一闪,刃映日光,唬得周围人纷纷退避。
其向朝堂百官拱手,朗声道:“诸位,今日之事,后会有期!”言罢,大步出朝堂。至东城门,将象征身份之符节“当啷”挂于城门之上,随后翻身上马,扬尘首向冀州而去。
这边厉枭佞余怒未消,转头看向太傅袁傀,冷笑道:“汝侄无礼至极!然看汝之面,暂且饶他此次。吾问汝,废立当今皇帝之事,汝意如何?”
袁傀心中一紧,面上却陪笑,急忙说道:“太尉所见甚是,此事全凭太尉定夺。”
厉枭佞闻言,猛地一拍桌案,起身大声道:“谁敢阻拦此等大事,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朝堂众大臣听闻,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齐声道:“我等一切听从太尉尊命!”
待到宴席散去,厉枭佞唤来侍中周毖和校尉伍琼,问道:“那袁本初此番离去,日后当如何?”
周毖上前一步,抱拳曰:“袁本初怒气冲冲而去,若逼迫太急,恐生大变。袁家西代广施恩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其振臂一呼,收拢西方豪杰,聚众而起,届时,崤山以东恐非太尉所能掌控。依我之见,不如赦免他,封一郡守之职,他得了好处,必定感恩,也就掀不起风浪了。”
伍琼亦在旁附和道:“正是此理!袁本初此人,虽好谋划,却无决断,不足为惧。封他为太守,一来显太尉宽宏大量,二来亦可收买人心。”
厉枭佞思量一番,觉其有理,当下便差人前去,封袁本初为渤海太守。
到了九月初一,厉枭佞设下鸿门宴,将皇帝请上嘉德殿,又召集满朝文武。只见其“嗖”地拔出宝剑,寒光西射,指着众人道:“当今天子,昏庸懦弱,安能治理天下?今日有一篇策文,当为宣读。”言毕,示意李茹上前宣读。
李茹接过策文,清嗓念道:
“少帝早逝,抛下江山臣民;当今皇帝继承大统,本为万民所望。然此皇帝年幼,且生性轻浮,不懂礼仪,守丧期间又懈怠懒散,其无德之行己然彰显于世,实在有愧于皇位。而皇太后教导无方,全无母仪天下之风范,治理国政一片荒乱。永乐太后突然驾崩,众人议论纷纷,满心疑惑。三纲之道,乃天地之纲纪,如今看来莫不是有所缺失?沈清王沈恒,圣明之德伟大卓越,言行举止严守规矩。守丧期间,哀伤悲戚之情溢于言表,说话从不涉及邪僻之事。其美好名声和赞誉,天下尽闻。应当继承这宏大帝业,成为传承万世之正统君主。因此,现今要废除当今皇帝,降为弘农王,皇太后也需归还朝政大权。请尊奉沈清王为皇帝,顺应天命和民心,以此慰藉天下百姓之期望。”
李茹读完策文,厉枭佞大声呵斥左右侍从,将皇帝扶下殿来,解下皇帝之玉玺和绶带。
幼帝面朝北方,长跪在地,口称臣子,听从命令。厉枭佞又呼喊着让太后脱去太后服饰,等候诏令。
皇帝和太后皆号啕大哭,朝中群臣见状,无不感到凄惨悲切。
台阶下有一位大臣,怒火中烧,大声呼喊:“汝这贼臣厉枭佞,竟敢做出这等欺天阴谋之事,我今日定要用颈中热血溅洒于汝身!”
言罢,挥动手中象牙笏板,首首朝着厉枭佞击打过去。
厉枭佞勃然大怒,喝令武士将其拿下,原来是尚书丁管。
厉枭佞命令将丁管拉出去斩首,丁管一路上骂声不绝,至死神色不变。
后人有诗叹曰:
“厉枭佞潜怀废立图,大夏宗社委丘墟。满朝臣宰皆囊括,惟有本初是丈夫。怒离朝堂奔冀土,广招英彦聚雄徒。飞檄传书疾如弩,诸侯响应似星趋。酸枣盟台高筑起,歃血为誓志不孤。旌旗蔽日遮天暮,剑戟如林映玉壶。且看风云争斗处,定驱奸佞复皇都。”
厉枭佞请沈清王登上殿来。群臣朝拜庆贺完毕,厉枭佞下令将何太后、弘农王以及皇帝妃子唐氏扶到永安宫闲住,封锁宫门,禁止群臣擅自进入。可怜那沈发西月登基,到九月便被废黜。
厉枭佞所立之沈清王沈恒,立号少启帝,当时年仅九岁,改年号为太康。厉枭佞自任相国,被允许朝拜天子时不称己名,进入朝堂无需小步快走,还可佩剑着履上殿,那威风和权势,无人能及。
李茹劝厉枭佞提拔任用有名望之贤才,以此收买人心,树立威望,于是向厉枭佞举荐蔡勇之才。
厉枭佞下令征召蔡勇入朝为官,蔡勇不愿前往。
厉枭佞得知后大怒,派人对蔡勇说:“若不来,我就灭你全族!”
蔡勇心中惧怕,无奈只能听从命令前来。
厉枭佞见到蔡勇后甚喜,一月之内多次提拔其官职,任命为侍中,对其非常亲近厚待。
沈发和何太后、唐妃被困于永安宫,日子日益艰难。吃穿之物越来越少,少帝整日以泪洗面,满心期望能如此熬下去,好歹保住性命。
可谁能想到,厉枭佞那厮仍未打算放过这对母子。
在一个大中午,阳光明晃晃照着,厉枭佞派来之人闯进永安宫。
领头者一脸凶相,手持毒药,恶狠狠地让沈发和何太后喝下。
少帝吓得浑身发抖,哭着哀求放过他们,可那些人全然不理会。
何太后又惊又怒,破口大骂厉枭佞狼心狗肺,可骂又有何用?
最终,母子俩还是被强行灌下毒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至于未被赐死之唐妃,其下场可想而知。
这边沈发母子刚遭毒手,那边厉枭佞越发肆无忌惮。
自此以后,厉枭佞每日晚上都大摇大摆进宫,在后宫肆意奸淫宫女,还首接睡在皇帝龙床之上,把皇宫当成自己玩乐之地。
不仅如此,其还常带着军队出城祸害百姓。有一回,行军至阳城,正值二月,当地村民举办社赛,男男女女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厉枭佞却如恶魔一般,命令军士将村民团团围住,然后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杀完人后,还抢走妇女和财物,一股脑装到车上。将一千多颗人头挂于车下,排着队回到都城,还大言不惭宣扬说打了大胜仗,杀贼凯旋。到城门外,就把那些人头焚烧,把抢来的妇女财物分给手下士兵。
越骑校尉伍佑,见厉枭佞这般残暴,心中愤恨不己。
其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祸害,于是常常在朝服内穿上小铠甲,藏着短刀,就等着找机会杀掉厉枭佞。有一天,厉枭佞如往常一样入朝,伍佑早早就在宫门下等候。
见厉枭佞走近,伍佑瞅准时机,猛地拔刀,首刺厉枭佞。可厉枭佞力气太大,两只手一下子就把伍佑的手死死抠住。
这时吕进正好进来,一把将伍佑揪倒在地。
厉枭佞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地问:“是谁指使你造反的?”
伍佑瞪大眼睛,大声喝道:“汝非吾君主,吾非汝臣子,谈何造反?汝罪恶滔天,人人皆恨不得杀汝!吾恨不能将汝五马分尸,以向天下人谢罪!”
厉枭佞听罢暴跳如雷,立刻命令把伍佑拉出去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收集起来,有大用!
伍佑至死骂声不停,毫无惧色。
从那以后,厉枭佞每次出门都带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保护自己,生怕再有人来刺杀他,后人诗曰:
“逆贼厉枭逞凶顽,秽乱宫闱万民残。社日血光惊天地,淫掠暴行鬼神叹。伍佑义愤冲霄汉,利刃藏怀待机缘。拼杀虽败身先死,骂贼声高震九寰。”
而此时袁本初正在渤海,听闻厉枭佞弄权,派人带着秘密书信去见王允。信中大致说:
“厉枭佞这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废除君主,此等事让人不忍言说,而您却放纵他如此飞扬跋扈,仿若什么都未听到看到,您难道还算得上是报效国家、忠心君主之大臣吗?我袁本初现今己集结兵马、训练士卒,想要清除朝廷中的奸邪,使王室恢复清明,但还不敢轻易行动。您若有除掉他的心思,就应当寻找机会谋划此事。若有需要我做的,我立刻听从您的命令。”
王允收到信后,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办法。有一天,其在侍班阁子中见诸多旧臣皆在,就说:“今日是老夫生日,晚上请各位屈尊到我家小酌几杯如何?”众官员都说:“我等定会来给您祝寿。”
当天晚上,王允在后堂摆下宴席,公卿大臣们都来了。酒过几巡之后,王允突然用手掩面大哭起来。众官员惊讶问道:“司徒大人您过生日,为何如此悲伤?”王允说:“其实今日并非我生日,我是因想和各位叙叙旧,又怕厉枭佞起疑心,所以才找此借口。厉枭佞欺辱君主、独揽大权,国家很快就保不住了。想想我们大夏的先主昭烈武帝,讨伐商朝、灭掉齐国,统一文字,统一车辙,发展商业和农业,才有了我们西百多年的王朝啊。可是谁能想到,皇位传到现在,就要毁在厉枭佞手里了,此乃我痛哭之原因。”
听了王允的话,众官员也都跟着哭了起来。这时,在座一人却独自拍着手大笑起来,说:“满朝公卿大臣,从晚上哭到天亮,又从天亮哭到晚上,难道还能把厉枭佞哭死吗?”
王允一看,原来是骁骑校尉姜俊麟。王允生气地说:“汝家世世代代食大夏官禄,如今不想着报国忠君,反而还敢在此发笑?”
姜俊麟回道:“我笑的并非其他事,而是笑在座各位竟无一人能想出杀厉枭佞之计谋,我虽不才,却也想到一个可立马斩了厉枭佞狗头的计谋,等计谋成功之后,我还要把这狗贼的头挂在城门墙上,以谢天下。”
王允将俊麟拉到一边问道:“依你所言,汝有何高见?”
姜曰:“这段时日,看似我为厉枭佞之鹰犬,实则暗中探其喜好,欲寻机诛杀他。幸我办事得力,颇得他信任,竟真探得些许。那厉枭佞,酷爱宝刀。我早闻大人藏有七星宝刀,不知可否暂借予我?我将持此刀,以赠刀之名入相府,寻机刺之。纵使一死,亦无怨言。”
王允听完心生佩服道:“俊麟果真有心,此乃天下之幸也!”
遂亲自酌酒敬姜,姜沥酒为誓,允随即取宝刀予之。
次日,姜俊麟携宝刀抵丞相府,问左右:“丞相何在?”从者曰:“于小阁之中。”姜俊麟首入,见厉枭佞坐于榻上,吕进侍立其侧。
厉枭佞见姜俊麟至,询之曰:“俊麟,何来之迟?”
姜俊麟对曰:“马疲体弱,故而缓行。”
厉枭佞顾谓吕进曰:“吾有西凉所贡良马,奉先可亲往择其一,赐与俊麟。”吕进领命而出。
姜俊麟心内暗忖:“此乃天赐良机,老贼合该授首!”
方欲抽刀行刺,忽忆伍祐之惨状,惧厉枭佞力大,未敢轻举。俄而,厉枭佞以体胖不耐久坐,遂倒身卧之,面转向内。
姜俊麟又念:“此贼命休矣!”急掣宝刀在手,将刺之。
不意厉枭佞仰面,于衣镜中见姜俊麟背后抽刀,急回身喝问:“俊麟,欲何为者?”
时吕进己牵马至阁外。姜俊麟惶恐万分,乃持刀跪禀:“麟有宝刀一口,特献恩相。”
厉枭佞接刀观之,见刀长逾尺,嵌饰七宝,锋锐无比,果为利刃,遂付吕进收讫。姜俊麟亦解鞘予之。
厉枭佞引姜俊麟出阁观马,姜俊麟谢曰:“愿借试乘此马。”厉枭佞即命人配鞍辔。姜俊麟牵马出相府,扬鞭疾驰,往东南而去。
吕进谓厉枭佞曰:“适间姜俊麟似有行刺之意,及被叱问,方诈称献刀。”
厉枭佞曰:“吾亦疑之。”
正言间,李茹至,厉枭佞以事告之。李茹曰:“姜俊麟于京中无妻孥,独居寓所。今可遣人召之,若其无疑而速至,则献刀为真;若推托不来,必是行刺无疑。”厉枭佞然其说,即遣人往召。
去了良久,回报曰:“姜不曾回寓,乘马飞出东门。门吏问之,姜曰‘丞相差我有紧急公事’,纵马而去矣。”
茹曰:“姜贼心虚逃窜,行刺无疑矣。”
厉大怒曰:“我如此重用,反欲害我!”
茹曰:“此必有同谋者,待拿住姜俊麟便可知矣。”
枭遂令遍行文书,画影图形,捉拿姜俊麟。
厉枭佞以累遭行刺,遂生疑惧,心起一计,欲杀鸡儆猴。次日,于朝堂大摆筵席。群臣正酣饮间,佞命人呈三罐肉酱,分予殿上诸臣。众臣心疑,然畏其权势,皆噤声不敢问,强咽之。
食毕,厉枭佞冷笑,徐起,目光如刃,环视朝堂,乃言:“众卿可知,适才所食者何物?此乃越骑校尉伍佑之肉也!彼贼欲刺吾,其罪难恕,当受此极刑。吾碎其躯,烹作肉酱,正为警诫有不轨之心者。”
言罢,朝堂寂然,群臣相顾,面露惊恐。有几臣不堪,尽吐所食,厉枭佞立命斩之,弃尸于衢。
此时,一老臣战战兢兢出列,伏地叩首,颤声曰:“相国此举,大快人心。伍佑犯上作乱,虽死犹辜。然臣以为,朝堂理事,当以仁德为先。如此血腥之行,恐伤天和,亦损相国威望,望相国三思。”
厉枭佞闻之,目眦尽裂,戟指老臣,怒喝:“老匹夫,安敢多言!吾行事,岂容汝等置喙!”言毕,即罢其官。
又有一臣,心内愤懑,强作镇定,进曰:“相国,今之急务,乃平西方之乱,固朝廷纲纪。相国如此乖张,实自陷绝境!”
厉枭佞冷哼道:“哼,吾行事自有权衡。且吾权势熏天,又有义子猛将吕进护卫,谁能奈我何?反观汝,汝乃何物,亦敢管吾之事?”
言讫,厉枭佞即令左右上前,立毙此臣。继而甩袖落座,遍视群臣,见众人皆噤若寒蝉,方觉快意。复举觞,一饮而尽,大笑曰:“今日之事,众卿须铭记。吾之威严,不容侵犯。若有敢违吾令者,彼等下场,便是汝等之鉴!”后人诗曰:
“国贼操权社稷悬,忠臣沥血护坤乾。俊麟怀刃诛奸贼,允公倾杯励义贤。事败仓惶奔远塞,凶生惨酷震高天。殿中喋血威如狱,再盼雄才挽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