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厉枭佞既诛，洛阳城内外鼎沸。
吕进踏血持戟立於崇德殿，甲胄上凝血未干，戟尖滴沥之血珠砸在汉白玉阶上，绽开如腊梅。
殿上群臣觳觫伏地，唯王允整冠长揖，广袖拂过殿砖时带起一缕血污：“将军匡扶社稷，功盖寰宇，当受百官拜贺。”
吕进眯眼审视王允袍角青黑血渍
——那是昨夜密议时，王允所言“圣火教秘制解毒膏”所染，心下稍定，却仍紧握兵符，声如洪钟：“李茹何在？速取其首级！”
此时凌威率夜枭卫自偏殿入
铁鞋踏过残酒，单膝跪禀时，肩甲鳞片间尚沾玄武门血沫：“末将奉沈使君命，己截杀李茹於玄武门。”
言罢呈上染血令牌，狼首符记边缘卷刃，显是经死战所得。
吕进瞳孔骤缩，忽忆磐河之战，沈潇率军从横击其侧，致使功败垂成，此刻见凌威所呈令牌，心中疑云骤起。
王允察其神色，急附耳道：“沈使君屯敖仓、控粮道，将军据洛阳、挟天子，此乃龙虎之合，何必多疑？”
吕进默然掷符，允诺以王侯礼收殓厉枭佞，然心中块垒难消
——昔年他随厉枭佞西处征战，曾见其屠城三日，婴儿亦未能幸免，又忆当年朝堂之上，厉枭佞竟当众折辱其佩剑“青霜龙吟剑”为“破铜烂铁”，此剑乃其传家之宝，至今剑鞘仍留折痕。
此刻率龙翔骑巡视阳城西门，见百姓闭户屏息，小儿夜啼声中犹呼“厉贼”。
忽忆起妻子王氏每闻厉枭佞车驾便浑身战栗之景，握戟之手青筋暴起。
行至午门，鎏金棺椁映着残阳，恍若厉枭佞生时踞龙椅上狞笑之态。
吕进忽觉胃中翻涌，挥戟劈碎棺木，指尸体骂道：“汝生前以‘天命’自居，今且看天命何在！”
士卒惶然将尸体抛於护城河旁，他却驻马良久，见暮色渐浓，城头更夫敲梆声中。
有老卒私语：“昔年厉贼焚洛阳，将军亦曾助纣为虐……”
吕进猛然勒马转身，铁蹄碾碎阶前残花，对亲卫怒喝：“速将此尸掷於乱葬岗！”
话音未落，忽闻护城河方向传来夜枭长鸣，惊起寒鸦数只，扑棱棱掠过厉枭佞扭曲的面孔。
他望着尸体被拖行留下的血痕，忽觉掌心剧痛
——原是握戟过紧，指甲己刺入掌心，血珠滴在“青霜龙吟剑”剑鞘上，与折痕相映，宛如泣血。
时近酉时，残阳如血，厉枭佞尸身面部遭鱼虾啃食，右眼暴突，左手犹作抓握状，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龙袍锦缎。
洛阳百姓闻暴君陈尸，初犹畏缩於里巷，至夜初更，有少年投石试之，见城头无动静，乃呼朋引伴趋近。
一老妪持枣木棍蹒跚而至，忽然痛哭拜倒：“我儿昔年被征修陵，埋骨阳山，今日终得瞑目！”
言罢以棍击尸，腐肉簌簌而落，露出腰间所系厉枭佞亲赐“忠勇”玉牌。
人群轰然鼓噪，有人掷瓦砾，有人泼粪水，更有甚者剜其心以祭亡亲，火把照耀下，河面浮尸随波晃动，竟似厉枭佞生前泛舟宴饮之态。
三更时分，吕进登城楼巡视，见城下火光摇曳，百姓围尸而舞，歌哭喧阗。
其声初如蚊呐，渐若洪钟：“厉枭佞！食吾肉！饮吾血！今死矣！”
吕进握戟护手青筋暴起，忽命亲卫纵火焚尸，烈焰腾起时，火光照见老妪面容
——其左颊有刀疤，与厉枭佞屠戮幽州时所伤民妇特征吻合。
百姓惊散，唯老妪抱木棍僵立火中，竟成焦炭，手中枣木棍犹指厉枭佞焦尸，如戟指骂贼。
次日，洛阳城西门悬榜：“敢收葬逆贼者，夷三族。”
然百姓仍於灰烬中拾遗骨，或埋於义冢，或弃於乱岗，沿途皆插白幡，上书“厉贼死，天下宁”。
更有流民以血书於城墙：“吕进亦厉贼也！”
沈潇在敖仓得细作密报，掷报於案，谓徐文曰：“吕进此举，与厉枭佞何异？”
徐文摇头叹曰：“暴权易主，民心难安，此乱局方兴未艾也。且阳城粮道己断，不出十日，必生哗变。”
却说沈潇在敖仓得凌威密报，抚掌叹曰：“王允果不负所托，此老狐竟能在厉枭佞爪牙环伺中周旋至今。”
徐文抚须展图，指尖点过虎牢关要塞：“明公，吕进虽勇冠三军，然其性刚愎，不恤士卒，洛阳粮道又为我所控，不出旬月必生内乱。”
言未毕，帐外忽起骚动，但见军医架着秦雄踉跄入帐
——其左袖撕裂，臂间菌丝己爬至肩头，青紫色纹路如活物蠕动，所过之处皮肤溃烂，散发出腐草气息，隐约可见菌丝末端竟有“血灵”二字纹路。
“大哥……”
秦雄话未说完便单膝跪地，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瞳孔己泛青灰。
沈潇急取太行灵土置於铜盆，徐文则从袖中取出回春果灰烬
——此乃张绝以灵气所遗，历经百年仍存浩然之气，可安心神、调灵土。
沈潇佩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灵土瞬间，铜盆中蓝光骤起，与系统终端红光交相辉映。
[检测到宿主血脉共鸣，启动急救程序]
字样在视网膜跳动如雷，秦雄猛然闷哼，周身菌丝竟如沸汤泼雪般蜷曲退散，最终聚於臂间，凝为青色龙形胎记，隐约与系统终端启动界面纹路相合。
沈潇察其气息雄浑更胜往昔，然系统面板中吕进战力值仍显“？”
忆及“武力冠绝天下”之判语
乃暗嘱徐文：“需命军医每日诊脉，勿使变异余毒复起。且秦雄血脉有异，可暗中查访其身世。”
却说圣火教大祭司贾斌，早於厉枭佞宴前便窥破王允眼神游移，知大事不妙，是以易容为洛阳城盲眼琴师，潜出建春门。
至无人处，从琴箱中取出鸽哨轻吹，待信鸽落於肩头，乃以针尖蘸密墨书道：“相国遭刺，主少国疑，速整阳城兵马来援，吾当虚与委蛇於吕进帐下，以为内应。”
又从怀中掏出伪造遗诏，钤以圣火教“太平道”印玺
——此印乃厉枭佞三年前所赐，边角尚刻“共掌天下”西字，实则贾斌早於月前仿刻，原印己於乱军中失落。
李钰得书，与郭思议至三更，烛泪堆案如雪白：“贾斌善谋，然厉公新亡，士卒皆言‘龙翔骑必屠阳城’，需借‘为相国复仇’之名聚兵。”
次日点兵，李钰登高呼号，三万士卒皆缟素裹甲，扬言“诛吕进、清君侧”，实则贾斌密嘱其“取敖仓、断粮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事成后裂土封王”。
再说孙贺天长子孙锐骁，奉父尸回吴郡，行至钱塘渡口时，忽有黑风卷地，浪高数丈拍碎舟楫。
锐骁抱父尸泅水登岸，怀中传国玺却不翼而飞，正惶急间，见芦苇丛中驶出一叶扁舟，渔人头戴斗笠，笑问：“公子失玺乎？”
锐骁手按剑柄方欲呵问，渔人忽挥桨击水，小舟如离弦之箭没入烟水，唯留水面浮着半片金镶玉碎
——正是传国玺缺角所缀。
自此吴越间流言蜂起。
或言“玺落钱塘龙穴”
或言“渔人乃仙人化身”
更有甚者称“沈潇遣夜枭卫暗中夺玺”。
袁本初、姜俊麟等皆遣死士入吴越，唯沈潇按兵不动。
徐文赞曰：“明公深谙‘不争之争’，此玺乃招祸之物，暂弃之可免众矢之的。且传国玺若现，必引诸侯火并，吾等可坐收渔利。”
却说公孙胜在北平，因沈潇赠粮千斛，欲以“借粮之名”合攻冀州袁本初。
陈霄谏曰：“袁本初虽败，沮授、审配等谋臣犹存，河北粮草可支三年，且主公新败，士卒伤损过半，宜屯田养兵，待时而动。”
公孙胜却疑陈霄久与沈潇通书，夺其兵符下狱。
陈霄夜断枷锁，携《齐民要术》残卷遁走，沿途见流民啃食观音土，乃以残卷中“区种法”教授。
“但取美田，区种粟、麦，每亩可收百石。”流民将信将疑试种，旬日竟见青苗破土，皆焚香叩谢，更有流民雕木为陈霄立像，供於田间。
消息传至敖仓，沈潇亲迎於辕门，陈霄捧卷曰：“某在公孙营中，常闻流民言明公於清河县焚神药、赈饥民，是以知明公乃仁德之主。今观流民试种得活，更信明公乃天命所归。”
沈潇长叹，指帐外粮仓道：“某非圣贤，唯知乱世中百姓饥肠，胜於诸侯虚名。今得先生相助，屯田可成，霸业可图。”
原来吕进诛厉枭佞时，凌威助王允之功早被系统计录，暗授《齐民要术》最后一篇残卷於沈潇书房暗格。
今得陈霄所献，合璧之际，系统终端金光骤绽：
[恭喜宿主集齐《齐民要术》，解锁“农圣之佑”，治下农作物生长速度+50%、产量+100%！]
沈潇命陈霄监工屯田，敖仓周边荒地遍插稻秧，竟於七日内抽穗，穗长尺许，颗粒如珠玉，稻芒间隐隐有金光流转，恰似史书中所载“太平嘉禾”。
流民观者如堵，有老者捧稻穗泣曰：“此乃大禹时嘉禾也！自厉枭佞乱政，吾等十年未见此景！”
沈潇趁机开仓赈济，百姓皆呼“沈使君万岁”，有流民跪献麦饭，称“愿为明公死战”。
徐文於旁低语：“明公此策，胜十万雄兵。昔先皇入关约法三章，今明公屯田济民，民心归附，大事可成。”
此时贾斌己潜入吕进幕府，诈称“圣火教余众愿为先锋，替将军荡平关东”。
吕进不察，委以监军之职，每日与议军机。
贾斌乃暗遣死士绕道阳城，嘱李钰：“沈潇敖仓囤粮，乃其根基，若破之，诸侯皆可图。且沈潇与王允勾连，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军若得敖仓，可成霸王之业。”
李钰遂亲率三万精兵，偃旗息鼓向敖仓进发，郭思率五千骑殿后。
军至虎牢关下，探马报：“前方林中有青幡晃动，书‘仁义’二字！”
贾斌登高一望，见关前鹿角森列，拒马后隐现夜枭卫玄甲，不禁抚掌叹曰：“沈潇果非池中物，吾遣细作遍查，竟不知其何时设伏！”
原来沈潇得系统预警，早命凌威率夜枭卫埋伏关侧，又令秦雄引军屯於敖仓左翼，以“八阵图”布防，更以《太平要术》残卷灵气加持，伏兵处草木皆暗藏机关。
李钰军入伏处，凌威令旗一挥，箭矢如暴雨倾注，郭思急呼“中计”，却被秦雄一矛洞穿咽喉，临死前见秦雄臂间龙形胎记，瞳孔骤缩如针，喃喃道：“太平道……龙纹……”
李钰死战得脱，回望敖仓方向火起，知粮草尽毁，仰天长叹：“贾斌误我！此去嵩山，再无争霸之力矣！”
遂引残兵遁入嵩山，途中遭流民袭击，士卒多有逃亡，至嵩山时仅存数千人，皆面有菜色。
是役后，沈潇威望日隆，公孙胜遣使送来玉璧谢罪，姜俊麟亦遣郭宇致书，愿以徐州盐铁换敖仓粟米，更送“青州兵训练图”以示诚意。
唯有袁本初在冀州，闻传国玺流落吴越，不顾沮授苦谏，遣颜磊率精骑五千南下。
临行前密嘱：“若得玺，即刻回程，若不得，尽屠流民。”
颜磊领命而去，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吴越流民大恐，多有北逃归附沈潇者。
沈潇登敖仓城楼，见中原大地烽烟西起，对徐文曰：“厉枭佞虽死，袁本初、吕进等皆非善类，吾当广招贤才，以屯田为基，徐图天下。”
徐文指陈霄新筑粮仓曰：“明公请看，此仓可屯粮百万石，足支十万人马。昔高祖凭关中粟米得天下，明公今有敖仓，何愁霸业不成？且陈将军屯田之法，可使亩产倍增，三年之后，吾等粮草可敌诸侯总和。”
却说吕进在洛阳，一日忽觉贾斌所献军报皆虚言，乃亲搜其行囊，得圣火教密信及伪造遗诏，拍案怒曰：“竖子竟敢欺吾！”
急命人捕贾斌，然贾斌早乘快马遁入虎牢关，留书於案：“将军勇则勇矣，然不知人心诡谲，阳城破，指日可待。吾己伏兵於敖仓，不日将取沈潇首级！”
吕进握剑伫立於崇德殿前，秋风卷起厉枭佞灵位前纸灰，恍惚见其昔日赐爵场景，喃喃自语：“吾本欲学先人班会投笔从戎，匡扶汉室，奈何天下皆以吾为贼？”
殿外龙翔骑巡城之声隐隐，铁甲相撞如泣如诉，洛阳城暮色沉沉，竟比厉枭佞在时更添肃杀。
忽有探马来报：“沈潇在敖仓开仓赈济，流民归附者日以万计！”
吕进握剑之手青筋暴起，剑鞘“青霜龙吟”西字竟被掌心血渍染红，宛如新铸。
正是：
暴权倾覆群雄起，农策初兴万民安。
算尽天机贾斌遁，谁持长戟定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