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夜露扑在脸上，陆伯阳的道袍还沾着焦糊的血渍。
他攥着钓竿的手微微发颤，却始终没松开——那里面沉睡着刚钓上来的独角兕残魂。
小锦的尾鳍扫过他的手背，带着一丝凉意：“阿伯，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吗？刑战他们……”
“去归墟古林。”陆伯阳抹了把额角的汗，喉结动了动。
刚才那一战他强撑着没露怯，此刻才觉出浑身骨头都在疼，“那里有混沌珠的气息笼罩，就算刑战追来也得掂量掂量。”他低头看向小锦，少女的发梢还沾着雷光炸碎的星屑，“你跟着我，别离开三步。”
小锦用力点头，发间的银鳞随着动作轻响。
两人踩着碎石往谷外走时，钓竿突然在陆伯阳掌心发烫。
玄铁老翁的声音从竿身里渗出来，像生锈的铁杵磨着石臼：“停步。那雷兽残魂虽入了竿，可魂魄里缠着雷劫余毒。若不及时处理，三日后必反噬。”
陆伯阳脚步一顿，月光在他眼底凝成冷霜。
他早该想到——洪荒异兽的残魂哪有那么好收？
刚才系统提示“灵兽垂钓成功”时，他就该多留个心眼。
“如何处理？”他将钓竿横在掌心，指节抵着竿身的纹路，“混沌珠空间里的混沌气不够吗？”
“混沌气养魂，却化不开雷毒。”玄铁老翁的声音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钓过幽冥莲的，那莲台残留的净化之力呢？”
陆伯阳猛地抬头。
三日前他在归墟暗河钓起那株半枯的幽冥莲，虽然莲瓣早被他炼入法诀，但根茎里确实还剩着一缕淡青色的净化力。
他当时想着留着给小锦温养灵脉，此刻却不得不咬牙：“用。”
小锦显然听见了对话，她拽了拽陆伯阳的衣袖：“阿伯，那是你攒了三个月的……”
“留着命才能攒更多。”陆伯阳蹲下身，将钓竿平放在两块凸起的岩石上。
玄铁钓的竿身突然泛起幽蓝微光，一道赤金残魂从中飘出——正是那独角兕。
它的身形比在谷中时更凝实些，却仍像浸在水里的影子，周身缠绕着细如蛛丝的紫电。
“吼——”残魂突然发出闷吼，前蹄虚踏，竟有雷光劈向陆伯阳面门！
他早有防备，抬手掐了个法诀，混沌珠空间里那缕幽冥莲的净化力瞬间钻入残魂眉心。
紫电接触到青雾的刹那发出嗤啦声响，残魂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你被雷劫劈了十万年，怨气早该散了。”陆伯阳声音放轻，像在哄惊了的锦鲤，“我不图你战力，只图你帮我钓更大的鱼。等你魂魄养全了，想去哪便去哪。”
残魂的独角突然垂了下来。
陆伯阳注意到它眼底的暴戾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那是被雷毒蒙蔽的灵智在苏醒。
他乘胜追击，指尖点在残魂额心，将《太初鱼经》里的钓魂术缓缓渡入：“你看这纹路，是引魂的线。顺着它走，我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
玄铁老翁突然低叹：“这小子……倒真把钓鱼的法子用在驯魂上了。”
残魂的身形开始颤动。
陆伯阳感觉识海里像被人拿细针挑着，每渡一道法诀都疼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小锦蹲在他身侧，掌心贴着他后背输送灵气，尾鳍上的银鳞随着他的呼吸明灭——这是锦鲤族特有的护主之法。
“汝……非奴役吾辈之人。”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
陆伯阳浑身一震，抬头时正看见独角兕残魂的眼睛——那是两簇跳动的赤金火焰，不再是暴戾的雷光，而是活物的灵韵。
“吾曾受雷祖点化，本应护一方山川。”残魂的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十万年前被妖帝设局困在雷池，魂体被雷劫磋磨至今。今日得你净化，方知天地仍有清明。”它的身形缓缓缩小，最终化为一道流光钻入陆伯阳心口，“愿随汝同行，以雷力为刃。”
陆伯阳只觉心口一热，一股熟悉的雷力顺着经脉游走。
他抬手，掌心腾起一团赤金雷光，比在谷中引动的更凝实三分。
玄铁钓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轻鸣，竿身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原本乌沉的铁色里透出点点金芒——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炸响：“钓竿进化完成，当前品阶：雷鸣钓（中品先天灵宝）。”
“灵兽附体之道，己初成！”玄铁老翁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惊叹，“此兽与你心神相通，日后施展雷系神通时，可引动它残魂之力爆发三倍威力，持续一柱香。”
小锦突然拽他衣袖：“阿伯，你看！”
陆伯阳低头，见自己心口处多了道淡金纹路，形状竟与独角兕的独角如出一辙。
他试着运转灵气，那纹路瞬间亮起，周身腾起的雷光将两人笼罩成金色光团——连衣角都没被夜露打湿。
“好厉害！”小锦伸手碰了碰雷光，指尖传来酥麻的触感，“比上次引动的雷更暖和。”
陆伯阳却没顾上笑。
他望着远处被乌云遮蔽的山影，眉心微蹙——方才那一战，刑战虽然退了，可那家伙抱着空檀木匣的眼神，像极了被抢了猎物的恶狼。
更麻烦的是紫鳞，那妖修临走时的阴笑，分明是在算计更大的局。
“阿伯？”小锦见他发呆，轻轻戳了戳他手臂。
“没事。”陆伯阳揉了揉她发顶，目光落在进化后的雷鸣钓上，“只是在想……有些鱼，该提前下饵了。”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巫族营地。
刑战将战斧劈进石桌，震得桌上的酒坛哐当落地。
“废物！连个地仙初期的小子都收拾不了？”他踹翻脚边的火盆，火星溅在赤炎焦黑的道袍上，“大祭司说玄阴玉髓能助我突破祖巫境，现在倒好，连渣都没剩！”
赤炎咳着坐起来，半边脸还缠着止血的草叶：“少君，那小子有雷兽残魂……”
“老子要听的是解决办法！”刑战抓起酒坛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去请大巫铁岩，再把血魂旗借来。那小子不是能引雷吗？老子用血魂旗镇了他的雷！”
帐外突然传来黑雾翻涌的声响。
紫鳞的身影从雾里渗出来，指尖转着枚刻满妖文的鳞片：“刑少君何必动这么大干戈？”他嘴角勾起阴笑，“不如让我替妖族出份力——我们可以‘帮’那小子成长，等他成了气候，再借他的手咬巫族一口。”
刑战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不过是借刀杀人的小把戏。”紫鳞的鳞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妖虫，“等他钓到更厉害的东西……”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毒蛇吐信，“再连锅端。”
山巅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陆伯阳裹紧道袍，雷鸣钓在掌心微微发烫。
他望着东方鱼肚白的天色，忽然想起玄铁老翁说过的话——归墟之外，还有九黎部落。
那里的祭坛据说连通上古神墓，或许能钓到更了不得的东西。
“小锦。”他转身看向少女，雷光在两人身周流转如星河，“明日我们去九黎。”
小锦歪头：“九黎？听说那里有白眉翁看管祭坛……”
“白眉翁。”陆伯阳默念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正好，我有东西要钓。”
山脚下传来晨钟的嗡鸣。
陆伯阳将雷鸣钓背在身后，小锦蹦跳着跟在他身边，尾鳍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渐渐融入通往九黎的山径——那里有新的钓线，正等着系上更的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