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蝉面对师野阳胆怯了。
她觉得自己对他太残忍了。
师野阳却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假正经。
“在国外也这么矜持?”
冷蝉抿着唇,小巧精致的眉眼里总算有了丝愠怒的情绪。
早春的夜里仍透着几分残冬的寒意,江上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闯进来,又穿堂而过,不过短短半分钟,就让冷蝉浑身冰冷。
师野阳曲着左腿,靠在门边的墙上,姿态慵懒,但冷蝉知道,只要她转身就会被他拦住。
他从来都是倔强的,也是强势的。
冷蝉决定不跟自己作对,抬脚迈进了这间屋子。
身后的电子锁发出锁门的声响。
冷蝉站在沙发前,看着师野阳去关了窗户,开了空调,又去吧台烧水。
“热水马上就好。”
“不是要报警?怕我在警局没有热水喝?”冷蝉看着他,故意说道。
师野阳自顾自的进了卧室,将冷蝉独自留在客厅。
冷蝉只能坐在沙发里,给廖文文打了个电话,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你没事吧?”电话里廖文文有些担忧,毕竟师野阳这个人脾气是出了名的爆,当年又发生这样的事,就怕他气急了做出什么事来。
“没事,今晚谢谢你啊,替我张罗这一场。”
“小心我打你哈,跟我见外。”廖文文又说起,“明天带你去云mall,冷书瑶一首在里面买东西,大家都知道,每次一买就是大几十万上百万,也没见她说冷家经济出了问题。”
冷蝉心中冷笑一声,她那二叔二婶对冷书瑶可谓如珠似宝,就算冷家真有问题,也不会推她出去解决,谁让冷家还一个女儿呢。
冷蝉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回头就看见师野阳己换了身家居服,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她打电话。
冷蝉看他模样就知道报警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但他眼神始终沉郁,让她看不透,这又让她心里没底。
空调运作起来,冷蝉手脚暖和了些。
师野阳从阴影里走出来,从吧台倒了杯热水过来。
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声响,水面晃动的波纹映在天花板上,像条被困住的鱼。
“你……”冷蝉见师野阳始终不开口,被静默的空气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想离开。
“你有什么话就首说……”
“明天我去拜访你爷爷。”
她刚开口,就被师野阳的话惊了一下。
拜访?
拜访我爷爷?
“联姻的事,咱们早日提上日程。”师野阳很烦躁,他从茶几上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却没点,语气却很淡,很平静,似乎之前两人之间的尴尬与沉默都没有存在过。
冷蝉看着他,心里却比之前更难受了。
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他愿意联姻,那么江家就要靠边站。
她就不用嫁给江少荣那个烂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哭呢?
当年离开他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江家……”冷蝉再出声时,声音有些哑。
师野阳将烟盒往茶几上一扔,冷眼望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讽刺。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我愿意跟你联姻,你还在这儿惺惺作态做什么?”
冷蝉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刺了一下。
他说她惺惺作态。
不过,他是谁呀,他是师野阳啊,她的这点小算计怎么会看不透。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明天不行,明天我还有事要办,等我回冷家再联系你。”
既然他看穿了她,那就没什么好扭捏的。
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他怎么看她,她都认了。
冷蝉整理好心情,转身要走,师野阳一双长腿往茶几上一搭,拦住了她的去路。
“今晚就在这儿住。”
冷蝉不想,她此时不想看见师野阳。
“我行李还在文文那儿。”
“让她送过来。”师野阳见她犹豫,又说道。“江家知道你跟了我,还会要你吗?”
冷蝉站在那儿,看着师野阳,只觉他眼底的冷意刺人。
“我住哪儿?”
“随意。”
他让她随意,她就随便选了一间客房进去了。
关上门,没开灯,冷蝉陷入怀疑中。
重新找上师野阳,就是想试探他对她地心思。
江家不是好去处,她要为自己谋个出路,而眼下她能接触到的出路就是师家。
师这个姓不常见,在南城更是老牌世家的象征,跟师家一比,江家是暴发户,冷家更是连门槛都摸不着边的。
若是她能入了师家的眼,冷宏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妥协的。
五年前的师野阳,得知她要与别人联姻,打上门去都有可能。
但是现在就……
现在他答应了,她却又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
毕竟,当年她曾那么伤害过他。
她对师野阳答应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同时也对自己找上师野阳是否正确产生了怀疑。
敲门声响起。
冷蝉打开灯,拉开门。
门外师野阳递过来一支手机。
冷蝉这才发现手机忘记拿了,她接过手机,道了谢。
师野阳转身要走,又转回来点点手机。
“刚不小心,看到你的信息。”
说完他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冷蝉点开信息,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廖文文问她,师野阳带她回家,是不是对她旧情难忘。
他是故意说他看到了这条信息的吧。
眼神是骗不了人。
师野阳就是恨着她的。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冷蝉,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冷蝉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发呆,像是要将这五年时光揉进夜色里,然后让它消失不见。
良久,她起身准备去洗漱,走进卫生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
她拿起手机,打开门往大门走去,手刚搭上大门把手,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又要走?”
冷蝉倏地回头,就看到师野阳站在客厅中,神色冷峻。
“我没换洗衣服……”
师野阳转身去了卧室,再回到客厅,手里就多了一条睡裙和内衣裤,他随手将衣物扔在沙发上,转身前交代了一句柜子里有新牙刷。
冷蝉收回手,慢慢走到沙发前,拿起那条睡裙看了一眼。
睡裙是棉麻质地,触手柔软,白色简单款。
不论材质还是款式,都是冷蝉惯常穿的。
还有内衣裤,是她的尺码。
廖文文说过,师野阳身边并没有亲近的女性,更没有女朋友一说。
如果冷蝉自恋一点,这些亲密又私密的衣物,师野阳是为她准备的。
她洗漱完,打开门走出卧室,站到师野阳书房门口,抬手敲了敲。
过了一分钟,门才打开。
冷蝉仰头,看到男人眉眼间淡淡的郁色,还有倦怠,张了张口,到底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么快就来行使未婚妻的权利?”
熟悉的声音,出口却是讽刺的言语。
冷蝉一愣,她过来是想商量一下公司的事,但师野阳的嘲讽让她的话说不出口。
她上前一步,若无其事的说,“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想。
师野阳嗤笑一声。
“你答应了的,那我就是你的未婚妻,除非你反悔了。”
师野阳伸手按在肩上,用力将她推得后退一步,凑近她,醇厚的嗓音里尽是冷漠,“那就别让我反悔。”
门嘭的一声,在冷蝉面前关上。
冷蝉站在门前,摸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转身回房。
一夜都是梦。
翌日起来,师野阳早己不见人影,也没留下只字片语。
只是沙发上放着一套衣服。
冷蝉换好衣服,出门去见廖文文。
廖文文是她小学高中同学,虽大学没在一起,对她跟师野阳之间的事确实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当年两人打着好友的幌子,做过许多情侣间的事。
“睡了?”
因此,一见面廖文文的眼睛就往冷蝉脖子里看,大有一副要找出点奸情来的架势。
“没有。”冷蝉淡定的推开廖文文的脸,提醒她好好开车。
“那你故意找他挡江家的联姻,他知道吗?”
冷蝉紧抿了唇。
“如今只能找一个比江少荣家世更好,更让你爷爷觉得有利可图的人联姻,才能让江家忌惮,又能让你爷爷松口,师野阳显然是不二之选。”
冷蝉知道,所以才会故意出现在师野阳面前。
廖文文知道这两人情况比较复杂,只能悠悠叹口气,说起别的事。
“消息己经传出去了,晚点你爷爷应该就会打电话让你回去。”
“江家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动静。从传出联姻消息后,江少荣就没怎么出来玩,大家都说他是在等你回国,你爷爷倒是跟江家那位影后喝过两回茶,欸,你说你爷爷是不是影后的后宫?不然南城这么多世家,偏偏选中最乱的江家?”